葭然心里暗暗一惊,只好转身,眼前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向着她走过来,双手抱胸,在她面前站定,这不是别人,正是葭然的弟弟晏亦航。
葭然笑笑:“这么巧?”
晏亦航没好气地瞥自己姐姐一眼:“哪里巧?我是专门来接你的。你这是大禹治水,准备三过家门而不入?”
葭然卖乖地把行李推车让到弟弟手边,说:“哪有啊?我这不是临时被调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吗?爸妈知道我回来吗?”
晏亦航推着行李车走在姐姐身边,姐弟俩眉目间很是相似,只是晏亦航身材魁梧,看着倒像是葭然的哥哥。葭然跟弟弟相差两岁,晏亦航自小就长得比她壮实,不似葭然瘦瘦弱弱,十几岁之后更是身高也很快超过她,葭然本就一身书卷学生气,因此姐弟俩从小走在外面,经常被认作是兄妹俩。
“爸妈还不知道,我没说,你放心,等你自己去说吧。”
葭然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哈哈。”晏亦航很是无奈,自小这姐弟俩就十分亲近,他对这个姐姐是百般爱护和纵容。
姐弟俩走到停车场,晏亦航将行李安顿好,启动车子开了出去,问一脸疲惫坐在副驾驶上的葭然:“要把你送去哪啊?”
葭然瞥一眼弟弟:“你不要明知故问啦,谁告诉你我今天回来的?”
晏亦航笑出声来:“果然是律师。”
“我就知道杨思瑶靠不住。”葭然懒懒地靠着椅背,“我只不过是懒得为这几个月租房子,要借住她的空房子,才跟她说我的行程。”
“你也别怨思瑶姐,是我昨天来上海办事,碰到思瑶姐,她才告诉我的。也没有特意泄密。再说,你一年到头都不在家,这因公回国一阵子,还要瞒着我们。你瞒着爸妈我理解,我知道你怕他们问你跟远哥结婚的事情,但你瞒着我做什么?”
葭然理理有些乱的头发:“我没打算瞒着你啊,本想着安顿一下,会告诉你的。”
晏亦航犹豫一会,才开口说:“你跟远哥,你真放得下?”他这个姐姐,从小就很要强,一直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但晏亦航心里清楚,那都是假象,她内心有多柔软他最知道,他也知道,那么多年,易远对晏葭然而言,是多么重要。
听出弟弟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葭然轻轻笑笑:“你不用这么小心,我跟他还是朋友,挺好的。”
“那爸妈那边,你准备怎么说?你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葭然长途旅行,已然疲累,只摆摆手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葭然昏昏沉沉在车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晏亦航已经把车开到车库,车停稳后,葭然醒转,看看四周,说:“到了?”
晏亦航开门下车,说:“到了,思瑶姐昨天给我钥匙,她今天有事不能来,说房子都给你收拾好的。”
葭然伸个懒腰,跟着弟弟下车:“正好你帮我看看这小区的房租,到时候我按市价给思瑶。”
“思瑶姐会要嘛?她这处房子本来就是留给她自己住的,又不是出租的。”
“我知道啊,她现在住她爸妈家,偶尔才来这里。但我总不能占她这么大便宜吧,到时候她不要,就买个等值首饰什么的送她,反正你帮我打听好房租就行,我又不懂国内行情。”
“好好好,走吧,坐电梯上去。”
房子在十七楼,在这栋楼的中间。晏葭然跟着弟弟进了屋子,脱鞋之后光着脚四处溜达。环绕一圈之后表示满意。房子是一室一厅,装饰素净而简约,色调温和。
晏亦航看着姐姐,说:“思瑶姐这小区离你们律所上海办公室很近吧?”
葭然正溜达结束,一下窝在沙发里:“不近我还不找她呢。步行十多分钟吧,她家品味也不错,小区环境也不错,我好几年前来过一次,觊觎很久啦。唉,我要睡一会。”
晏亦航伸手去拉姐姐起来:“先吃饭啊。”此时正近中午,是午饭时间。
晏葭然只觉得脑袋沉沉,可是转念想到阔别已久的中华美食,又强撑精神,顺着弟弟的拉扯站起来,说:“看在美食的份上,我要吃生煎啊还有小笼,哈哈。等我先洗个澡。”
葭然洗过澡后觉得神清气爽,长途飞机的疲惫也去了一半,这才兴致盎然地跟着晏亦航出去吃饭。
吃了一屉蟹粉小笼和一整盘生煎,葭然美滋滋地喝着一盅排骨玉米汤,那种惬意舒适沿着满意的胃蔓延开来,葭然心想,这或许就是归属感,这种感觉,是哪怕早已经习惯英国的一切却仍然无法获得的。
晏亦航看着眼前一脸满意的姐姐,笑起来:“你呀,这么多年,还是喜欢吃这些寻常小吃什么的。”
“怎么啦?寻常小吃才最好吃,最有人间烟火气。”葭然说着又抿下一口汤。
“在外面什么样的餐厅你没有去过?我是想你竟还是这样容易满足。”晏亦航说着伸出筷子也夹起一只小笼,咬破薄薄的略透明的面皮,先吸汤汁,随后才吃馅儿。
葭然看一眼弟弟,并没有搭话,只是本就长途劳顿,这会又吃得略饱,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向着胃流动,脑袋开始沉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晏亦航看她这副神态,敲敲桌子,说:“我去买单,送你回去睡觉。”
等晏亦航买完单,葭然觉得愈加恍惚。两人离开餐馆,往停车的地方走,没两步,却见前面街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晏亦航不由得好奇,借着身高优势伸着脖子朝人群里探看着。葭然只觉得睡意汹涌,只想赶快回去,就伸手拽一把步子慢下来的弟弟,说:“街边热闹有什么好看,快走啦。”
晏亦航跟上姐姐的步子,说:“看着像是在拍戏的。”
葭然只顾着埋头走路,说:“你又对这些没兴趣,走吧走吧。”
而这被围得水泄不通拍着戏的人,正是温岩。此时许阳从剧组工作处走出,准备去买咖啡,却一抬头,看见数步之外正拽着晏亦航的葭然。
许阳愣一下,不由得跟上去两步,想看清到底是不是晏葭然,可脑子里转念又改变主意,没有再跟上去,看着晏葭然消失在视线里。
等到许阳买咖啡回来,温岩已经拍完一场,导演正在跟他说着下一场戏。等导演说完,许阳把咖啡递给温岩,不经意地冒出一句:“我刚看到你的伦敦律师。”
温岩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好玩吗?”许阳也就顺势一笑:“开句玩笑嘛。”温岩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说:“不好笑啊。”接着就低头继续琢磨剧本的台词。
许阳喝一口咖啡,在一边坐下,看着认真推敲台词的温岩,想,或许是自己眼花,晏葭然远在伦敦,哪里会出现在上海;就算真的是她,看她跟那男子举止亲近,说不准她早有男友。许阳想,是她或者不是她,告诉温岩都是没有好处的。
葭然回到住处,几乎是倒头就睡。晏亦航此次是为公事来上海,因此送葭然到家后就去办事情。
晏葭然这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夜幕沉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静静盘坐在床上。
门铃清脆地响起,这才把她从不知名的混沌中扯出,葭然揉揉头发,光着脚下床去开门。
晏亦航看着一脸没有睡醒的姐姐,笑笑,问:“你一直睡到这时候?是不是没吃饭?”
葭然还是懵然中,机械地点点头,转身朝厅里走去,在沙发上坐下。
晏亦航跟着她进屋,顺手摇了摇葭的肩膀:“还没醒呢?从小就是这样,没睡醒的时候感觉你脑子不在线的,哈哈哈。”
葭然瞪一眼弟弟,没有说话。
“会瞪人啊?说明睡醒了。现在晚上快十点,我跟几个客户吃过晚饭,估摸你就还睡着。饿不饿啊?带你吃东西去。”
晏葭然此时已经清醒大半,点点头,说:“我一会把我那张国内手机卡换过来,还是旧号码,你知道的。”
晏亦航笑起来:“一个手机号码,你能一直用到现在,不在国内的时候也一直缴着话费留着号码,每次回国就还是一样号码。你就不怕爸妈哪天想起来突然拨通一下,然后发现你在国内?”
晏葭然没好气地瞥一眼弟弟:“我懒,不喜欢换号码。爸妈又不是那么闲的人,哪会无端拨我国内号码。有事情他们会微信找我的。”
葭然说着走去卧室换衣服准备出门。埋头在行李箱里找出一件玫色短袖,配一件牛仔短裤,头发松松地扎起马尾,像一个大学新生。等她简单收拾好出来,晏亦航正一脸为难地接着电话:“我真在酒店休息,我没跟谁在一起啊,就我自己。”
葭然一愣,爸妈这么快就发现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