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然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合上手里的杂志说:“我去洗澡睡觉,明天要起早。”顾羽也知道她的性子,不想说的事情,问也白问,可顾羽不解:“明天周日,我的大律师。”葭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是啊,但我要去给那个温岩当导游。”
“啊?你采访还采访成导游了?哎哎哎,你说他一个当红炸子鸡居然还挺没架子的啊?”
“顾老师,没架子的那个是我,要去免费跑腿当苦力做导游的也是我,ok?”
“哎哟,你不知道他是万千少女的偶像啊,给他当导游,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
“你看我,像是那万千少女中的一个吗?”
“知道知道,知道你不追星,对虚有其表的人也不感兴趣。但娱乐圈的未必都是虚有其表啊。”
“是吗?请问能跟顾老师你的学问比吗?”
“那学术圈也没有他那样的长相啊,你要求不能太高。”
“我对长相的确没要求高啊,我只要求学识和内在而已。”
“那你还花痴厉伟亮呢?!”
“那我追星吗?我就是看看而已,随口一说。我也没说男友要找厉伟亮那样的啊。”
“哎哟,跟你们律师说话真累。你还是洗澡去吧!”顾羽最后白葭然一眼,说:“我怎么想不开要跟你这个律师住在一起。哎哎哎,顺便找温岩要个签名照片啊,或者合个影,再怎么说也是大热门啊。”
葭然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去卫生间。
洗漱完毕,葭然把采访的录音和照片都传进电脑,然后发到杨思瑶的邮箱,给她微信留言后,又读一个小时的法语。她刚开始学,觉得多会几门语言总是好的,何况法语是欧洲官方语言之一,她在律所有时候接触欧洲大陆的客户,觉得如果自己会法语会更便利。跟着网络课程练习完发音,葭然合上电脑睡下。
她向来睡眠质量好,英国的六月中,正是初夏,不列颠岛上一年四季并不明显,冬季不十分冷,夏季也不十分热,是避暑好去处。这个季节,夜里的温度只有十多度,白天正午也不过二十度出头,正是适合睡觉的时节。不过在晏葭然看来,每个季节都适合睡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睡一觉也都能好。
可是这一个适合睡觉的初夏的夜,她睡得却并不十分安稳,一夜乱梦。
恍惚中回到读硕士的时光,回到那个数百年历史的校园里,安静的小河蜿蜒着缠绕着那座小城,千年的大教堂钟声一声一声响在头顶上方。上课的古城堡里,宽大的石头楼梯空空荡荡。
那个五月的凌晨,易远跟她在学校的河边看日出,很冷很冷,她不能走,他背着她,爬上那个坡,然后她看见了日出;又是哪一天,在河里划船,她没有天分,被他嘲笑;七夕有一场流星雨,小城没有都市的灯光,星光那么亮,那晚的流星也格外的多;深夜里开车从朋友家回宿舍,停车的时候,电台里放着一首英文老歌,易远突然俯身吻了正在睡着的她……
睡梦中的葭然在想,那首是什么歌,什么歌呢?
正努力想着,一阵闹铃响起。她睁开眼睛,把闹钟按停,已经早上七点半。
葭然坐起来,发一会呆,在想那首歌,突然笑一笑,怎么会忘记呢,那首歌是“she is always a woman to me“,伸手从床头柜上拿到手机,打开音乐播放,悠扬的旋律飘出来:
she can kill with a smile, she can wound with her eyes
she can ruin your faith with her casual lies
and she only reveals what she wants you to see
she hides like a child but she's always a woman to me
she can lead you to love, she can take you or leave you
she can ask for the truth but she'll never believe you
and she'll take what you give her as long as it's free
yeah she steals like a thief but she's always a woman to me
……
整首歌播完,葭然也似乎清醒,动作迅速地穿衣洗漱,鞋柜里拿出一双轻便的运动鞋穿上,出门去搭地铁。周日的早上,平日繁忙的伦敦地铁倒是十分冷清,通道里终年刮着不散的风,一列列地铁轰隆隆来又轰隆隆去。葭然拨一拨被风撩乱的头发,扫一眼杨思瑶在英国半夜回复的千恩万谢的微信,脑子里飞快地规划着今天大致的路线。
八点半,她准时到达温岩的酒店楼下,给他发个信息:“我在你酒店楼下,我们早餐餐厅门口见。”酒店的早餐餐厅叫做 thames foyer at the savoy,圆形的餐台上摆满各式的面包、水果和饮料,另外还有现做的英式早餐english breakfast。葭然到达餐厅门口时候,温岩已经等在那里,看见她从电梯出来,朝她招手,经纪人许阳却没有出现。
葭然走过来,温岩向餐厅门口的工作人员报出房间号码,两人就进去餐厅找位置坐下。有侍应生上来问他们需要点什么现做的早餐吗,葭然是英式早餐的忠实拥趸,按照自己的日常喜好点餐。而温岩拿着全英文的菜单看一眼,又看着用娴熟英文跟侍应生聊天的葭然,笑笑没有说话。
葭然瞥他一眼,说:“你刚才说房间号码的时候,不是挺顺的吗?”
温岩也并不扭捏:“那几个简单数字还是会说的,再复杂的,我就不会啦,何况这会我也听不懂他问什么。”
葭然也没有多说,只问:“你要点什么吗?除了那边自选的,还可以点一些,有煎三文鱼,有现煮的粥还有英式早餐。”
“听说英国以黑暗料理出名,据说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英式早餐,那我就点英式早餐吧。”
葭然没有料到他对食物也还是有了解的,说了句:“还挺会点,那你的鸡蛋是要煎蛋还是炒蛋?如果要煎蛋,是双面还是单面?”
“双面煎蛋。”
葭然用英文跟侍应生交待完毕,跟温岩说:“可以了,其他水果饮料酸奶面包或者火腿芝士,都可以那边餐台选,我去拿点。”说着就起身。温岩也跟着她起身,拿盘子边选些水果边说:“你的英语讲的很好听啊,看来今天我没有找错导游。”
葭然低头在盛酸奶,没有抬头,说:“我们这种需要自力更生,哪像大明星,去哪都有专人接待,安排翻译什么的。再说英语是我生活的基本需要,我们这样没资本靠脸吃饭的,只好靠脑子。”
温岩手上的动作顿一顿:“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赞美。”
葭然端起盘子和盛着酸奶的小碗,转身向餐桌走去:“怎么不是?我是夸你长得帅,这世界上也没多少人有资本靠脸吃饭,是吧?”
温岩笑笑,没有接话,两人在餐桌边坐定,一会侍应生端着英式早餐过来,温岩这才发现,两人点的是一模一样的。盘子里非常讲究地摆着两根香肠,两片培根,一个双面煎蛋,几个煎的微黄的蘑菇和番茄,色泽明亮的焗豆子散落在中间,还搭配着金黄的harsh brown——煎土豆饼。
葭然将餐布铺在腿上,开始用餐。温岩说:“就是这样?”葭然切一片培根伴着焗豆子吃下去,说:“黑暗料理国,先生,知足吧。不过判断之前你应该先尝尝。”温岩就每样切一点,尝了一尝,说:“还可以,不过还是比不上中国的早餐。”
“那是当然,我大中华美食,所向披靡。再说西餐里英国食物也根本排不上。”
“看来你对吃的很有研究啊。”
“业余爱好。”
“那你带我去伦敦好吃的西餐厅啊,我可以请客。”
“好餐厅需要预定,不是说去就能去。”
“那下次来的时候,我提前跟你说?”
“下次?据说你们明星都很忙。”
“也不代表完全不能来啊。”
“有下次再说吧。何况跟你这种辨识度很高的人走在一起,我觉得很危险,就算这里是伦敦,华人还是有不少的。”
温岩环顾一下四周,说:“我这个酒店没看到什么中国人啊。主办方给选的。”
葭然起身去接一杯热牛奶,喝下一口:“你主办方特意选的吧。话说你经纪人呢?”
温岩拿杯子去倒一杯鲜橙汁坐下:“他不想起早,这会还睡着,午饭时间我们再联系他。”
葭然已经开始在吃水果:“由于你的身份,我不能带你去游客特别多的地方,否则肯定会引起麻烦。我带你去些伦敦本地的特色地方吧,那些热门景点就避开。”
温岩显得很高兴:“好啊,全听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