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午夜12点时,北郊的一所整形医院里,一位全国知名的医生正在对着一张脸进行最后的缝合。
虽然与颈部、耳后相接的地方都有刺目的针脚,但无影灯下,病人清瘦的面容还是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之气。
这台手术已经进行了7个多小时。但是,他没有感到疲倦。
10年前,他曾为一个年近六旬的明星整容,拆线后大批媒体赶来报道。见到女明星奇迹般地恢复青春美貌后,舆论哗然,他也由此名燥一时。那双拿手术刀的手也被称为最神奇的手。
趁着热度,他干脆辞职自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专做整容。但后来,随着韩国美容术的崛起,自己的病人越来越少,诊所也举步维艰。眼下,之前雇佣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辞退,整个院子只剩下他和一个看门的。
他真的需要一个机会,再次证明自己。
今天的病人是他医学院的一位师兄。师兄说,母亲因病成了植物人,想尽各种方法也无法唤醒。他想到,父亲在世时与母亲感情很深,他如果能变成父亲的样子,也许母亲还有苏醒的希望。
听了这番话,医生也非常为师兄的孝心感动。但看了他提供的照片后又发现这个手术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照片上是一位体貌清瘦的老人,而这位师兄却身材微胖,五官的区别也很大,两人除了身高差不多,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如果不是看到他有如此孝心,医生几乎要怀疑这位师兄是被抱养的。
可以说,这个手术的难度是空前绝后的。但是,从另外一面来看,如果可以完成,必将会又一次震撼全国。
眼下,医生已经把手术台上的这具人体当成了自己最好的作品,虽然还有些地方需要再做的精细一些,但他相信,一旦拆线,已经没有人能看出师兄原来的样子。
手术台旁边的铁架子上放着病人的衣服,是一件双排扣西装。胸前还有一些暗褐色的血迹,当时他还问过。
师兄说,今天接诊了一个病人,突然咳血喷到了衣服上一些。下午的时候,母亲的心电监测出现了一些问题,虽然缓和了,但还是很后怕。
他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就跑了过来,手术越快越好,否则母亲就永远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突然,手术室内响起一阵奇怪的人声。医生瞬间感觉到自己突然间身处一座庄严的大庙里,经文的念诵声不断灌入耳朵,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祥和平静,反而心乱如麻,呼吸急促,不过几秒钟,就脸色苍白地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李旦赶到时,已接近凌晨2点。站岗的民警通报后,虎哥风风火火地赶出来,拉起他的手臂就往里走。案发地在手术室,在灯光下,现场一片狼藉手术床上线都是大片的血迹,还有很细碎的肉末,浓烈的腥味让李旦有些窒息。
虎哥指着一个塑料证物袋子说:“我可以确认,这就是苟文生之前穿的那件衣服。”
两位法医还在小心的收集着散落的人体组织。虎哥说道:“现场看像是碎尸案,但目前只发现了毛发、皮肤和大量肌肉、脂肪组织。内脏和骨骼都没有发现,也许是被转移了。”
随后,李旦了解到这家诊所其实已经濒临倒闭,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位看门人。
看门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身材瘦小,皮肤蜡黄,一看就是经常熬夜。报案人就是他。之前他告诉虎哥,今天医生从傍晚开始一直在做一台手术,并告诉他,没完成之前不要来打扰。直到凌晨一点,他觉得手术应该差不多了,就去敲手术室的门,没人应答,还有一股冲鼻子的血腥味儿传出来。
壮着胆子推开门,里面的情景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只见手术床上下都是血迹,指头肚大小的碎肉,则散落的到处都是,比屠宰场还要恐怖十倍。而医生和病人都不见了踪迹。
李旦问他,有没有看到病人是什么样子。他眨了眨带着血丝的眼睛,有点畏怯地说:“我当时在打手机游戏,没有抬头看,但听声音应该是个男的。”
虎哥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让看门人离开了。
“我刚才和法医分析过,这里的血迹虽然多,却不是喷射状分布,这与一般的分尸现场不太一样,而且几处集中的血迹和人体组织都是抛物线分布,可以看出凶手是有意为之,具体死者是医生还是病人化验后才能明确。”
两天后,化验结果出来了,可以确定的是现场的血迹属于多人,其中有苟主任的,人体组织也是他的。但其他应该为采集血浆,现场没有发现发现与医生符合的血样,也就是说,目前医生作案的嫌疑最大。
“现场搜集到的苟文生的人体组织数量非常大,虽然没有发现器官和骨骼,但他有可能已经被杀。”虎哥认真地说道。
但李旦脑海里却回想着汤圆的话:“这个医生10年前可是名震全国,可以说是国内整容界的第一把刀,我当年想采访都约不到人。”
“有没有可能,这些组织是苟主任整容时留下的?”
“我也问过法医,他们一致认为,这么大的组织被剥离的话,人能存活下来的几率已经很小。”虎哥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添了几分忧虑。
时间匆匆,转眼10天过去,案子依然没有进展。这期间,陈洁已经离开,去向李旦没有问。郑琪依然杳无音讯,虽然汤圆一直在催问去杭州的事情,李旦却一直在犹豫,他希望能找到郑琪后再出发。
层云寺位于北山百丈崖下,由唐代一位高僧创立山门,虽然香火并不旺盛,但因为位置偏僻,建筑大多保留下来。云大师之前在这里挂单,但他习惯独来独往,与庙中的五六个僧人并不是特别熟悉。
大师离去后,李旦一直在想他最后的那些话,却难以厘清。来这里的目的是希望能从大师的遗物中发现一些线索。油漆剥落的山门并没有关实,本想叫门的李旦轻轻一推就开了。
院内的古柏多数都明显已经生长了百年以上,树干两人都难以合抱,而高度却比正常的要矮许多,繁密的枝叶犹如墨染。最奇的是,以北山的环境之优,这里也应该有很多鸟才对。可不论是树上还是屋脊都没有影子,也听不到一声鸟鸣、蝉鸣。
庙里的建筑虽然有些陈旧,但飞檐、门窗、亭榭、游廊处处见功力,端庄之中透出纤巧包容,给人一种亦虚亦实、亦动亦静的感觉。站在其中意识自然而然地变得模糊空灵,仿佛可以与天地融为一体。
早上天气预报是36度,此时天上云层很厚,没有一丝风。李旦站在静悄悄的院落里,却没有见汗,反而感受到一丝阴冷。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一个僧人。大殿、禅房、游廊、舍利塔全都没有一丝动静。难道庙里的人都出去了?
可山门是虚掩的,即便出家人四大皆空,也不会一个人都不留啊。
带着一肚子疑问,李旦走到了寺庙的最深处,远远地看见一处亭子边,正站着两个人。
面对李旦的是一位30多岁的僧人,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而背对他站立的是一位老僧,清瘦的背影,头上银色的寸法直直的竖立着,感觉是如此熟悉。
是汤圆的父亲!
难道大师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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