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入山谷,景色愈发秀美,花朵愈发繁盛,不愧群芳之名。
张楚也终于明白,这里为何被萧十五称之为“男人死地”了。
入眼所见,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古装女子,她们穿罗裙锦衣,广袖流仙,容貌或妩媚、或端庄、或清纯、或羞涩、或慈祥,各有风姿,看得人目不暇接。
然而再看男人,一个个难见强壮,尽是面色青白的瘦弱之人。他们扛着重物,背着箩筐,拉着铁车,汗流浃背,正在当牛做马,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这百花丛中,成了肥料。
张楚目露恐惧,心中警铃大作。
他强自镇定,跟叔小蛮一路闲聊,终于来到了一栋高九层的塔楼前。
塔楼庄严却不失华美,金铁作梁,玄玉作瓦,宝石作帘,四面又塑有凤形飞檐,显得美轮美奂,上书“听香楼”。
“娘亲……哦,叔执事,有新来的杂役弟子,我将他带来了。”叔小蛮冲楼内高声喊道,音浪震得珠帘一震晃动。
“进来吧。”片刻后,阁楼内才传来一个温婉平淡的女声。
张楚心里打鼓,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自己将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这一遭了。
他走向听香楼,却发现叔小蛮已经停住了脚步,正眼巴巴的望着他,眼露不舍之意,脸上还带着一丝犹豫。
“小蛮,你不一起进去吗?”
“不了。”
叔小蛮摇了摇头,随即一道有些黯然的声音在张楚耳便响起,几不可闻:“我娘亲不喜欢我,你自己进去吧。等你出来,记得来找我玩哦。还有,娘亲不喜欢别人顶撞她,你千万要小心。”
传音!
张楚冲她点点头,迈步进了听香楼中。
楼内的香味与外界截然不同,幽幽的,很淡,不经意间就侵入人的心底,让人闻之欲醉,又是另一处天堂。
里面的装饰清淡,张楚进来后,就只看到了冷色调。七八堆书籍竹简砌成的小山,在楼内走来走去,仔细一瞧,那些书山下面,赫然是一个个跟他同样身穿杂役服饰的古装少女,这些少女神色清冷,面无表情,对张楚的到来不理不睬。
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些年纪稍大的女子,正手持书笔,写写画画,似在记录。
忙碌中,一名女子起身,娉娉婷婷的来到张楚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笑道:“哟,长得真好看,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叔执事。”说罢径直往一旁的楼梯行去。
张楚老实跟上,心中惊惧,依稀感觉这女人的修为极高,目光让他毛毛的。
萧十五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这里既称男人死地,恐怕这群芳谷中的女人,大多都是会吸吮精元的女王。
想到那种皮包骨头的死法,张楚腿肚子就有些发颤。
他自问自己不是柳下挥,遇到诱惑多半忍不住……然后分分钟就会被吸成人干的吧。
“大不了多死几次,老子总能融入这里,然后活下来,变得强大!最终长生不死。”
张楚豁出去了,心中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
那女子将张楚带到九楼,将门打开后,便又下楼而去,干净利索,半句废话都没有。
“杂役弟子张楚,见过叔执事。”
幽香扑面,张楚进门后连行数步,然后躬身行礼,双手呈上自己的身份玉牌。
进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这是一间静室,只有一个黑衣女人盘膝端坐在蒲团上,看上去双十年华,神情冰冷,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煞气。
张楚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这女人竟让自己的女儿去看大门,心肠肯定好不了。以后对方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他还是夹着尾巴,尽量不要招惹到对方为妙。
张楚已经是死过很多次的人了,却并没有习惯,反而更加敬畏生命……
叔执事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目微闭,秀发如瀑,并没有睁眼打量张楚。
片刻后,她朱唇轻启,淡淡的开口道:“你见到本执事,为何不跪?”
声音宛如云端传来,清脆悦耳。
张楚一愣,这地方的人怎么都喜欢别人跪着?
迟疑一下,他便傲然答道:“张楚只跪天地、师长。”
男子汉大丈夫,哪怕自杀,哪怕从万米高空上跳下去,也不能跪!
男儿,绝不接受这样的耻辱。
叔执事双目忽然睁开,清澈深邃,笑了。
“我硬要你跪呢?”
张楚神情坚定,语气坚决:“我膝盖很硬,跪不下来。”
叔执事嘴角牵动,笑得愈发好看:“嗯,你身有书香,果然是一个有骨气的读书人,我很欣赏你,不跪,就不跪吧。”
突然!
她脸色一寒,眼中黑雾涌动,然后大袖猛地朝张楚一挥:“不过你生得如此俊俏,以后肯定是个负心人,下地狱去吧!”
“啊!!!!!!!!!!!!!!!!”
一道清风吹来,张楚皮肉消散,化为灰烬,露出下面的筋骨。
随后更是连筋骨也被这股风吹散,连一点灰烬都找不到了!
杀了这个长得好看的少年。
叔执事一张脸变得扭曲起来,如同修罗,她恨声道:“俊俏的男人都该死……都该死……没一个好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去死!”
楼底下,翘首以盼的叔小蛮垂下头来,神情落寞的往回走。
“哎!好不容易才来了个新人,又被娘亲杀了,我还是回去吃个我的烤牛腿吧。”
黑暗中,张楚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艹尼玛!
老子又特么死了!
这臭娘们,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倒是给我点时间补救一下啊混蛋。
张楚不傻,来这里之前,他就知道想要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就只能融入这里。
苟且是不可能苟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苟且。
他不仅不能苟且,还得浪起来,哪怕挂了,也要让骨灰飘进大海,死了也要浪!
因为苟且后面是偷生,是平庸。
而现在,经过验证,他在离经叛道殿的那一套,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所以,必须得换一种策略!
……
……
静室内,叔执事双目微闭,淡淡的开口道:“你见到本执事,为何不跪?”
噗通!
张楚二话不说,拜倒在地,赔笑道:“弟子刚刚通过离经叛道殿考核,还不太懂规矩,执事大人您千万不要怪罪晚辈,这是晚辈的身份牌,请执事大人过目,呵呵——”
哎!
侮辱就侮辱吧,总比死好。
他不想死啊!
每次死亡都好痛苦的。
实在不想再经历不断死亡的折磨了。
他安慰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能大能小,要忍辱负重,要卧薪尝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在面对无法反抗的暴力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然后转过身去,默默享受。
叔执事睁开明眸,有些惊讶看过来:“你竟生得如此俊俏,还能通过离经叛道殿的考核,实在是难得,我很欣赏你。”
张楚:“……”
他有一种精神错乱之感。
我信你,鬼。
随即,只见叔执事嫣然一笑,目光落在张楚身上,上上下下端详不停,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笑容也变得温柔起来,如同邻家少妇。
“你长得好看,以后肯定大有出息。今后便留在这群芳谷中好生修炼吧,若是修炼遇到疑难,尽可来找我。”
说着伸手一抓,将张楚的身份牌摄在手里,
张楚脸上感激道:“是,多谢执事大人。”
他心里颤抖,欲哭无泪。
要不是死过一次,老子差点就信了。
真是魔宗!
一言不合就杀人,杂役弟子没人权啊!
叔执事笑道:“我看你资质不错,身上满是书香,想必是饱读诗书之人,可会诗词?”
“倒是会一些。”
“这群芳谷中,可是有许多从楚国过来的才女,其中不少更是大家千金,你以后不妨跟她们多多交流,她们很好客的。”
陷阱!
绝对是陷阱!
表面上,张楚则是乖巧称是。
叔执事持着身份牌,沉默了一阵后,念道:
“张楚,楚国京都人士,乃是张家嫡三子,幼年丧母,父亲不喜,饱受族人欺凌。三个月前,被发配到小风村照看祖田,堂兄死后,被仆人告发,诬陷与长嫂通奸,活埋村后乱葬岗,幸被司徒峰主救下,带回宗门……”
张楚眨眨眼睛。
这身份牌,居然还特么带个人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