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亮,几声鸡鸣过后,初阳攘升,整个昭南村开始在晨雾中活络起来。
近几年来,李感的腿脚是越来越不方便了,在风湿的影响下已经有些发瘸。所以挑水和劈柴这等粗重活就落到了三兄妹的身上,或者干脆说是落到了宛南一人身上。
简单的洗漱了下,宛南开始了一天的训练,作为晨练的功课之一,是劈好五十斤的干柴。
劈柴向来是山里猎人锻炼臂力的绝佳途径,李感有意让宛南通过劈柴去强化暗劲的使用。只见宛南手起刀落,出刀收刀干净利落,每一次下刀,都能轻松的将柴坯一分为二。他的表情贯注,冷静而淡然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不到大半个时辰,脚下就堆起了一大堆柴禾。
别人不知,为了锻炼耐力,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暗暗地将柴坯的斤数加了一倍,宛南估摸着,他的三段冲拳应该接近大成了。
那边厢,负责料理家事的袁香蒲早早就起身了,采摘了一些自家种植的瓜菜,准备给袁纲他们作上一两道好菜,却发现地窖里的存肉都不见了。
再听到飘在院子里的打呼声,一拍额头,明白过来,不用说,肉应该都下了袁昭的肚子。
袁香蒲来到宛南跟前:“二哥,没肉了!”
“知道了!”宛南却是下手不停。
“说起来,二哥好像很久没去看未来婶子了吧?”
袁香蒲的声音虽小,宛风西却像是苍蝇嗅到了臭鸡蛋,见缝就叮,一个闪身,靠了过来,吓得袁香蒲身子一缩。
“你说什么婶子来着?跟娘说说。”宛风西的双眼都发亮了。
宛南却是不愿再进行这个话题:“别听她瞎说。去忙你的事,别学人咬舌头。”
“你这人真是没趣!”宛风西白了他一眼,拉过袁香蒲就往别处去了。
不多时,就从她们那里时不时地响起一两声意味深长的笑声。
宛南置若罔闻,动作不停,将所有的木柴劈完,又将柴禾垒好,做好这一切,才用粗布简单净了下身。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完成以前两倍的量,时间上却还能节省一些,似乎昨天吸收的那滴血开始发挥一些功用了。然后回到里屋挑了张上好的兽皮,藏在身子的内里,往村北而去。
在以物易物为主的昭南庄,野兽的材料基本上可以充当流通物了。自从白敬宁当了庄长后,庄里的物料交易基本上都被讲武堂垄断了。袁纲留下的兽皮价值不菲,李感生怕别人觊觎,所以存了个心眼,但凡有所需的生活物资,都是交给他的侄子程大力帮忙转手出去的。程大力毕竟是庄子大猎队的一员,能力出众,就算有人想要算计,也要忌惮他的能力。
程大力的家离草舍有千步之远,中间零落隔着好几户人家。
远远一见宛南,程大力就迎了出来,上前单手一把揽过宛南的肩头,用力晃了几下,声音如洪:“好小子,你有多久没来了?”
程大力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手臂满布疤痕。要不是认识的人,第一眼都会认错,把他当成绿林劫匪。
程大力的大嗓门吸引了不少庄民异样的目光,看得宛南有些不自在。
“叔,天热,进去再来。”
程大力就这样揽着他走回屋里,走了几步,凑近了宛南的脸道:“小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入赘到我家来?”
类似的问题,程大力问过好多次,宛南知道怎么答的都是错的,干脆就用笑容回应。私下里暗暗使劲,但程大力的手却似铁箍,孔武有力,宛南试推了几下硬是没有推开。
宛南暗叹了一声,这火烧的热情,还真有点让人吃不消呀!
程大力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年龄比宛南大上一岁的女儿。一直以来,渴望能够抱子的程大力始终未能如愿,而且随着年龄渐长,这个愿望更加炽烈,他的心情也愈加烦躁。不得已,程大力只好用其他的法子来化解这份痛苦。本来,程大力是要李感过继一个孩子给他的,但在被李感拒绝过后,退而求其次,打算让兄弟俩一人入赘到他门下,虽然还是被李感拒绝了,可是程大力一直不死心,且随着宛南越来越懂事,他隐隐将宛南当成了半个儿子看待。
程氏正在加工兽皮,出身小户的她从小习得一手针线活。她看上去皮肤发黄,但头发和衣服却是梳理得齐齐整整的。
程大力另一支手当着程氏的面比划了一下:“老伴,几天不见,这小子个头似乎又长高了,都快赶上我了!”
“是呀,宛南,你可要快快长高才好,你大力叔都快等不及了。”
程大力闻言大笑越来,不知觉手劲又加深了一分。
程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目光定定地笑道:“宛南,你是找你大力叔的,还是来找山菊的呀?”
宛南含笑不答,但他的笑容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敷衍。
“山菊,山菊?”
程大力叫唤了几声,只换来特别小声的应答。
程氏道:“宛南,山菊这孩子就是话少,跟你一个样!你可要多跟他说说话才行。”
宛南还是笑着。
“你哥总是话说个不停,你却是总喜欢闷声不说,真不知道你们兄弟俩是怎么回事。算了,兽皮拿给我吧,我和你大力叔去帮你换了,这次都需要什么东西?”
宛南拿出内里抱得严密的上好兽皮,然后将袁香蒲需要补给的一应物资都报了出来。蔬菜瓜果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所以要交换的东西多是腌制好易于保存的兽肉。
“山菊,把米淘了,多加一副碗筷。”
程氏接过兽皮,又从自己屋子里拿了几张兽皮,然后向程大力打了个眼色。程大力会意过来,两人的知趣地往老槐坡去了。
留下一对孩子在场。
宛南到屋外见过山菊,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宛南笑着叫了声“姐”,山菊笑着点头答了声“你来了”,然后就开始各自忙活起来。宛南轻车熟路地帮忙干起粗重的杂活来。山菊腾出手来了,则开始烧水作饭,得空了偶而会偷偷向宛南瞄上一两眼。
每次看向宛南,宛南都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似乎除了干活,就没有别的让他分心的得了。
宛南本就俊朗,汗水淌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将认真做事的他映衬得更加英气逼人。
山菊看得头脑发眩,然后竟有些自卑起来。是呀,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女子,相貌既不出众,言语也不会讨喜,除了会干些家务活,其他的似乎没有一点和他配得上的。想多了,山菊心里不禁有些的黯然。
此时的宛南一边劈柴,一边默念口诀,打算将昨天的心头血,由经脉逐渐化入骨髓之中,全然忽视了外界的存在。
一时无话。
劈完柴,宛南意犹未尽,又将院子里的水缸都装满水,还把院外的田地都翻了一遍杂草,宛南感觉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而且做完这一切,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疲累,暗暗赞叹起心头血的神奇来,于是口诀催动得更加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