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吊死鬼被消灭,狗子的精神愈加好转,那消瘦蜡黄的体格也恢复了正常,老林太自是别提多高兴了,可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失踪许久的狗子爹和狗子娘突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狗子正在大门口玩耍,一抬头远远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相互搀扶着向这里走来,他定睛一瞧,认出是久别的爹娘,扔下手中把玩的石头撒腿就向两人跑去,边跑边叫喊道:“爹,娘!”
狗子爹娘也是伸开手去拥抱灰头土脸的狗子,狗子离近才注意到他爹娘衣衫褴褛,脸上多出擦伤,衣服上还有血的印迹。
他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眼睛红润的爹娘,狗子奶奶也闻声跑了出来,狗子爹娘牵起狗子的手回到了屋里。
狗子奶奶见到夫妻两的模样,紧张的问道:“这是碰上抢劫的了?”
狗子爹摇摇头,神色慌张的说:“日本人打过来了!”
“日本人?”狗子奶奶嘀咕道。
“是啊!娘,沈阳已经沦陷,日本人正四处派兵进攻东三省!”狗子爹情绪有些激动。
他泪流满面的又说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就是被日本人打死的。”
狗子奶奶手也颤抖起来,脚下一轻瘫坐在椅子上,嘟囔道:“被日本人打死的?”
虽早已知道他们的死讯,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狗子爹娘这才出去寻找答案。
“娘,我和翠兰也是死里逃生侥幸才能回来的,日本人简直不是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狗子爹泣不成声,低着头开始抹眼泪。
狗子虽年少,但也听出大概的意思了,日本人是坏人,他们杀了他的哥哥们,他的哥哥们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狗子娘此时也是在一旁抹着眼泪,一是感慨还能平安见到家人,二是对于现实的残酷,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倍感悲痛。
狗子爹哭了好一阵后,慢慢平复下来,说道:“娘,我听说日本人要占领东三省,沈阳一破,辽宁也就快完了,黑龙江吉林也都在打仗,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看见日本人见人杀人,进村就屠村,男女老少无一幸免,鸡鸭鹅狗都被杀了,特别是女人,被他们逮住,就地糟蹋了,翠兰是乔装成男人才”
狗子奶奶紧闭着眼,不断向菩萨祷告着,这些事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就连最残忍的强盗土匪也不会这么胆大妄为的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狗子爹站起来背着手焦急的来回转圈,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东西,但显然一直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还在哭哭啼啼的狗子娘,闭眼祈祷的狗子奶奶,还有蹬着大眼望着他的狗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事还是要和大家商议一下才行!”
狗子爹行色匆匆的离开家门,狗子刚想跟上去,手却被狗子娘死死抓着,他试着挣脱一下但还是放弃了。
狗子二叔正坐在炕头品着小酒,悠闲的还哼起小曲,狗子爹大步流星冲了进来,狗子二叔大吃一惊道:“大哥,你回来了?”
狗子爹一屁股坐上炕沿,气喘吁吁的说道:“快,快把老三老四叫来。”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这么惨?”老二还是问道。
“说来话长,你快先把老三老四,我有要事。”狗子爹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狗子二叔只好放下酒盅,熟练的把脚穿入炕下的布鞋,小跑着出了门。
狗子二婶端着一盘炒花生走了进来,只看到狗子二叔的背影,又看到狗子爹在,惊喜的说道:“大哥回来了!这二娃子怎么看到大哥来了还撒丫子跑了?”
狗子爹应了一声便问道:“弟妹拿碗水来,我这渴的不行了。”
狗子二婶这才注意到狗子爹灰头垢面,破败的衣衫还粘着血,脸上几处还是新的伤痕,她没敢在吭声,回身去端了一碗水来。
狗子爹咕咚咕咚一下喝个精光,狗子二婶赶紧又呈来一碗,狗子爹喝光后用衣袖擦拭一下嘴角,狗子二婶刚要端起碗再去取,他摇摇头表示不用了。
狗子爹用手肘支着桌角,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窗外老二老三老四急急忙忙的赶了来。
老三老四见到大哥平安无事,自是放下心来,但老四脸色略有尴尬,狗子爹见人齐了刚要开口,狗子二叔示意狗子二婶回避,却被狗子爹制止了,“弟妹也留下来听听。”
狗子爹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所听完完全全的重复了一遍,屋里的几人听完,无不色变,震惊,老二不敢相信的问道:“日本人的事我也听说过,但这里是中国的地盘,他们真敢这么明目张胆?”
狗子爹苦笑一声,“中国的地盘,怕是日后要易主了!”
狗子二叔一听愁眉紧锁,抵触的反驳道:“想我中华儿女万万亿会怕他日本人?几个倭寇就敢打东三省的主意!哪来的给他打回哪去。”
狗子二叔神情激昂,信心满满继续说道:“中国人不是牲畜,不会任人宰割,就算有人牺牲了,但还有人会站出来!”
屋里气氛突然升温,老三老四只是张望,狗子爹显然也被狗子二叔的言论所影响,一时哑口无言,全然忘了说自己的计划。
狗子二婶用手拔了拨狗子二叔,小声嘀咕道:“二娃子你喝蒙圈了吧!瞎说什么呢?”
狗子二叔被这么一说,反倒又来了气势,大声回道:“我没喝多,早就听说日本人欺负中国人了,没想到如今他们愈演愈烈,毫不遮掩!”
狗子爹也火了,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你们懂个屁!我亲眼所见,那日本人是人吗?那是鬼!是鬼!碰见他们能活吗,咱们家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一时间几人只是默默的站在那,没人敢吭声,老二也萎在一旁,狗子爹端起桌上的酒盅,一口闷下,闭眼平复了下情绪,道:“我叫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怎么能避开这日本人的扫荡,我不说了吗?他们进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能让你们跟着受伤害吗?”
狗子二婶见几人僵持不下,笑脸呵呵道:“都站着干什么,大哥好不容易回来,快都坐下,我再去端点酒和下酒菜。”
老三也借势拉过老二老四一起坐上炕陪笑道:“有事坐下来慢慢商议,来,先给大哥满上一盅,祝大哥平安归来。”
四个人围着桌子盘腿坐在炕上,狗子爹接过老三倒的酒一口闷下,脸色有些发红,有些愧疚的对老二说道:“大哥知道你读过书,算个文化人,有理想有抱负,是咱们家的骄傲,大哥虽是粗人懂得少,但大哥就是简单的想让咱们一家人平安,远离日本人。”
老三拿过酒盅给狗子二叔也满了一杯,他二叔低着头,握着酒盅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开口道:“我也知道大哥苦心,关于日本人的事我其实早有耳闻,听大哥说完我才知道了传闻并非虚假,现实中的我们倒真如牲畜般。”
狗子爹无奈的摇摇头。
“大哥清楚,你不甘心,从你也想去参军那天我就知道了,我之所以只阻止了你,你也要清楚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是你家的顶梁柱,不要让她们失望!”
狗子二叔看了看院中两个正在跳皮筋的女儿,心底划过一片绒软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