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老林太早早来到狗子家,精神抖擞,一头银发束于头顶,一柄带有雪莲花的黄铜簪子醒目的插在银海中,其身着普通布衣,倒是不显眼。
狗子奶奶正在院中检查有无鸡蛋,见老林太仙风道骨,大步流星而来,紧忙放下手中的鸡蛋,笑脸相迎道:“林嫂子快屋里坐!”
老林太一甩衣袖,端正坐在椅子上,两手自然放平在扶手,脊背挺得笔直,“老二他们呢?”
狗子奶奶倍感惭愧,自己几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外人对此事上心,这时怕不是还在被窝里做梦。
说来也巧,老二正好扛着一块铁链网进了大门,一进门便看见老林太端坐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他放下手中的铁链网,进屋对老林太打了招呼,老林太面无表情,狗子奶奶小声嘀咕道:“快去把老三老四叫来。”
老二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老三老四打着哈气,无精打采的坐在最边上的椅子上,老林太皱起眉头,脸上慢慢露出厉色道:“三娃四娃子,不要对此事掉以轻心,稍有疏忽,村里人都会跟着遭殃!”
老三眨巴眨巴眼,又用手杵了下刚要伸懒腰的老四,老四斜了一眼老三,瞟到一脸怒色的老林太,乖乖没有发作。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吧,妹子你在家陪着狗子,我们几个就够了。”
狗子奶奶点点头,即使去了自己也帮不上忙,反倒会添麻烦。
老林太走在最前面,哥三人扛着铁锹,锄头,铁链网跟在后面,太阳此时刚刚升起,大地还未完全被光明笼罩,地上的草还挂着露水,路旁有几只小鸟对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老四注意到这鸟好像不怕他们,此时他心中也是烦躁,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扔向它们,几只小鸟轻易的就躲过了石子,叫声变得更加高亢刺耳,而且有意识的只对着老四叫,老四恼羞成怒,弯腰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向它们砸去,这次小鸟不仅轻易躲过,还胆大妄为的飞到他头顶啄他的头发,老四对着空中乱挥着拳,老三见状,也来帮忙赶鸟。
老林太回头瞟了一眼手舞足蹈的两人,小声嘀咕道:“晨鸟闹人,非喜则祸!”
老二见这几只鸟没完没了叨扰老四,只好也过来帮忙赶鸟,老林太也跟着停了下来,三个人连骂带打可算轰走了几只小鸟,但却有一只小鸟又落在了老二的肩膀上,任老二如何驱赶,它就是固执的停在他的肩上,老四大怒,准备一巴掌拍死这鸟算了,却及时被老林太阻拦,她道:“不要伤害这鸟,此鸟乃山中精怪所化,性本善,怕是有事求于我们,先不理睬它,看它要怎样?”
老林太发话,自是不敢不听,老二无奈的任由小鸟在他肩上蹦来蹦去,虽只是只小鸟,但因老林太说是精怪所化,心中也不免胆寒,眼神时不时瞟向小鸟,怕它突然翻脸做出害人之事。
按着老二指的路,几人总算到了这个岔路口,而那颗歪脖树就在岔路口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兄弟三人不觉得咽了咽口水,再看这歪脖树倒确实不一般,虽是清晨但也可感到丝丝寒气逼人,一股阴冷的气息似乎裹在树内,随时要胀开般。
老林太背着手绕树查看一圈,连连摇头,“没想到白天都有这么大的阴气,看来它吸食了不少狗子的精气!”
老三老四退了两步,死死盯着那树,生怕里面窜出什么怪物。
老二不解道:“精气是什么?”
老林太解释道:“可以说你由精气和这副皮囊组成,若没了精气,只剩皮囊,不过行尸走肉。”
老二挠挠头,不太懂什么意思,老林太也没在多解释,只是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树。
老三对老林太的话不屑一顾道:“什么精气不精气,只知道这鬼怪能杀人就对了!”
老四手里紧紧握着铁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想着快点离开才是上策。
老林太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着,时而蹲下在地上画了些符号,还在土里埋了些符纸,她指着念念叨叨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指着老三老四道:“就在这里沿着这个圈挖,挖到我喊停!”
老三老四挥着锄头和铁锹挖起了深坑,两人手脚倒是麻利,不愧是庄稼人,刨地挖渠倒是信手拈来。
待挖好了深坑,老林太抬头望了眼,“还未过午时,时候尚早,去收集点干柴铺在坑里。”
坑里填满了易燃的干柴树枝,老二蹲在坑边舒了口气道:“这么多柴火,够把它烧成灰了。”
老林太嘴角难得一笑,“倒是顺利,只待子时了。”
哥仨不约而同心虚的看向老林太,老二眼皮都在跳的问道:“不都说半夜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吗?我们那时来,不是”
老林太不等他说完,反驳道:“子时确实属于至阴之时,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阴阳之门最容易相通,我想着趁毁他土身之后,将他魂魄送回地府,省的留祸害在人间。”
哥仨鸦雀无声的看着老林太,虽怀疑她,但又不敢不相信她,对于什么阴阳之门的鬼话,若在平时他们也肯定会认为她疯了。
老林太四人放下工具准备原路返回,老二肩上的小鸟突然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几人被这叫声吓了一跳,一直忙着挖坑,四人都忘了老二肩上还有一只奇怪的小鸟了。
小鸟发了癫似的在老二耳边鸣叫,老二也只好捂起耳朵,老林太来到小鸟跟前,先是躬身拜了拜小鸟,随后问这鸟道:“不知您有何目的,是否有事欲求我们?但讲无妨。”
小鸟似乎听懂了,不再叽叽喳喳的乱叫,安静了下来,一展翅膀飞到了那棵歪脖树上。
小鸟站在歪脖树的弯曲处,不停的用嘴去啄树,看着奇怪举动的小鸟,哥仨不解其意,只好又看向老林太。
老林太则显得很平静,看着小鸟不正常的举动若有所思道:“它好像在说不准我们杀这吊死鬼。”
哥仨难以置信的望着老林太,就连一直想打退堂鼓的老三老四也对这句话怀有不甘心的抵触,近在咫尺的胜利难道要因一只鸟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