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小禹不禁发出声音。他自深渊逃出,感怀谢言广大恩。磕了头,起了誓。擦干眼泪,转身离开。没两步,前方景致大变,竟不再是原来地方,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裂缝。
又闯进护山大阵了!
小禹木然坐在地上,心想,“师傅,你长点心吧,早知和你死一块儿得了。”
收拾心情,小禹努力思考怎么办,想起谢言广所言——兆华山越往里走灵气越浓,如是这样,我往那灵气稀缺的方向走,应该可以走出去。
思路是对的,可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传送一次,刚辨明地方又迷失了方向,周而复始,苦不堪言。
天色已黑,小禹又弄得个精疲力竭,心怀绝望也不管危险,找了块宽敞,便睡下了。
冷风一吹,冻得醒了,见黑夜如故,倒没睡多长时间。肚饿难受,喝了些露水,抓起一些草叶便塞进肚里,嘴里发麻,又闹起了肚子,可不敢乱吃了。
想起谢言广所说,“这里没有虎熊,倒是没办法吃虎肉吃熊掌了,怎么连只麻雀都没有?”小禹一边嘀咕,一边找活物。可惜只有小虫,没有鸟兽。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处枫林里找到一个巨大鸟窝,足有一丈见方,横搁在一颗老树上。从下边看不到窝里有什么,小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爬上枝干。
平时淘气,没少上树,身形矫健,仿似灵猴,顷刻便爬到了窝前。只见鸟窝垒的厚实,里面安放着一颗淡蓝巨蛋,立起足有三尺,半个小禹那么高。也不考虑里面有什么,这蛋有妈没妈,在小禹眼里,这就是一颗热气腾腾的煎蛋啊!
伸手去够,拨动不了。索性爬进鸟窝,两手抱起,死沉!将将搬得动,艺高人胆大,竟然试图抱着蛋,往下爬,何等的技艺!
双手抱着个椭圆怎么爬?摸索之间,一不留神,巨蛋掉落,直往地上砸去。小禹心里滴血,只喊得一声“别!”下意识把眼闭上了。
只听“砰!”得一声巨蛋砸在了地上,睁眼一看,那蛋虽是落到地上,竟是无伤无损,完好无缺。小禹见状大喜,忙窜下树,抱起巨蛋便要离开。
他知此地不宜久留,不好说这蛋有主没主,看这东西的个儿,下它的小不了,急闪为妙。于是抱着蛋检那林木矮小,不易飞行,易于遮蔽的地方跑,边跑边留哈喇子。
跑得累了,四下观瞧,心想没人发现,便将巨蛋放在地上,开始考虑怎么烹饪。
这倒为难他了,起火是最好,可这儿既无火石,又没火折,也没个镜子什么的,如何点火?钻木?技术太高,学不来啊!怎么办?考虑半天没有办法,肚子偏在这时叫唤。
也不多做考虑,要学那喝生鸡蛋的。找到一根树枝,轻轻地戳,打不开;找了块石子磕,打不开;找了块石头砸,打不开;抱起巨蛋往地上摔,地开了。
小禹傻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如果是竹儿的脑袋,早碎了,一颗蛋你如此嚣张。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或砸或踢或跺或抠,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只见那蛋纹丝不动,连点划痕都没有。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娃娃,练功呢?”
小禹大惊,只见身后,转出一个大汉,身高八尺,秃脑袋、络腮胡、大肚子,穿着个无扣的短衫,挂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布袋,一脸凶相却面带笑容。不是别人,正是那战天魔的包和尚!
这个环境转出这么一位,是谁都会心生疑惑。小禹不然,第一时间便揣测出对方真意——这孙子要跟我抢蛋!
能猜对吗?还真猜对了!
只见和尚不紧不慢走来,一边走一边说:“蛋留下,娃娃你可以走了!”
小禹一看这人容光焕发,步履坚定,灵波四溢,知道对方是个高阶修士,也是胆肥,看不出对方深浅,竟然向前一步,扎了个步伐,双手抱拳摆了个打架的姿势。
和尚当时愣了,转而哈哈大笑,笑得狂妄,笑得长久。小禹听得发毛,心想,“这孙子什么毛病,打架发笑,心里头虚”——也不知是谁虚。
和尚笑罢,余音未了,说道:“已经一千多年没人敢冲我亮拳了,娃娃,你很有种啊!”
“原来是王八成精,失敬失敬!”小禹面无表情地说道。
和尚又一愣,又是哈哈大笑,刚一止住仿似从小禹身上发现了什么,笑得更厉害了,“凝、凝气一、凝气一段,哈哈哈哈,凝气一段,哈哈哈哈!有种、太有种了!哈哈”只见他前仰后合,不能自禁。
小禹见他笑个不停,心里烦躁,收了架势,也不理他,又开始对巨蛋拳打脚踢。
和尚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摸了摸肚子“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凝气一段敢出来乱跑的,你家大人不管你啊?”见小禹不理他,又自顾自地说:“凝气一段,别说外边了,我还在山门的时候也很少见到,学艺时倒是见过几个师弟凝气的过程,想来也是一千多年前了。”
小禹还是不答话,和尚不恼,继续说道:“我知道了,你是天英布仙的弟子,一定是修炼怕累,跑下山来,迷失了路径,对不对?”
小禹见他说中自己迷路,心里盘算,看他肚子,这人能耐应该不小,说不定能带他离山。于是拍拍身上的土,故作姿态地说:“大师傅——”
“我又不是厨子,我姓包,现在叫包不良,出家时师傅取名惠澄,俗家名字包有粮,你叫我包和尚就行。”
“大师,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名姓如此之多。小弟不才,姓洛,叫薛小禹,你叫我薛仙师就好。”见和尚要笑,赶紧开口,继续说:“大师,刚才你说要这蛋。不是不可以,我师傅派我下山打酱油,一不小心钻进了这护山大阵。见这雀儿蛋嚣张,便跟他动了手,让大师见笑了。如果你能带我出山,自当奉上鸟蛋;如若不然,我和它还有一段恩怨未了,就不陪你了。”
“娃娃,我要这蛋,拿便拿了,没人可以跟我讲条件。”
小禹见他如此霸道,迟早要跟自己抢蛋。这蛋是真没办法打开了,留着也没用,此时早点离开才是正经,于是放低姿态说:“大师,我确实迷路了,在这阵中兜兜转转好几天,连口水都没喝,此时饥渴难耐,才打这蛋的主意,求大师行行好,带我出去吧。”
“这是精卵,吃不得。迷路是你的事儿,与我何干。”这和尚脾气古怪,一会儿大笑不止,一会儿油盐不进。
小禹见此人难搞,便抱起巨蛋,向前走去,竟要离开此处。
和尚怒了,“有种!”单手一扬,小禹只觉从下而上一股气流袭来,不由自主,双脚离地。竟被凌空抛起,抱着蛋直望天上扔了百丈高,又急急坠下。
小禹真怕了这高空坠落,一天一回谁受得了,口中求饶:“不来了,不来了,救命、救命!”
和尚见他坠落,将要落地,灵气接住。单手一召,将那巨蛋吸入掌中。
小禹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见巨蛋被抢,自己又差点摔死,大骂和尚缺德。“你以大欺小,抢我鸟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别用神通,咱俩单挑!”
没等小禹说完,和尚扬起一拳,砸断身边树木。
“你破坏植被,抢小孩儿东西,包不良,你果然不良。”
包和尚见他不依不饶,笑了笑,摸摸肚子说:“娃娃,别闹!这蛋你拿了没用,平添危险。如果你非要跟我争,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们来赌一场,你看如何?”
小禹平时很少赌,不是乖巧,而是知道久赌无胜家。他金牌铁公鸡,从不吃这亏。今日这般田地,对方给自己一个赌的机会,不得不把握,便问:“赢了怎么说,输了怎么讲。”
和尚一笑,“这蛋我不能给你,你若赢了我送你下山!”
小禹大喜,马上转念问道:“要是输了呢?”
和尚哈哈大笑,笑罢发狠说:“输了,我送你上路!”
小禹吞了口口水,他自然明白言下之意是要赌命。这赌注明显不匹配,把蛋给他,自己再闯闯,说不定就出去了,何必跟他赌。没说什么,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和尚见他走的坚决,倒有些没趣了,忙开口挽留,“说你有种,怎么又没种了呢?怕什么,赢下不就是了。”
“大师,这赌约代价太大了,我承受不起啊。你输了最多带个路,我输了别说蛋了命都没了,怎么赌?”
和尚觉得说得有理,便改口道,“咱们改改规则,我输了给你一套凝气士炼体的功法并带你出山;你输了把命留下!怎么样。”
小禹苦笑,心想:“怎么着都是要赌命啊?这变态和尚心理有病!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要那破功法做什么,生火烤蛋啊?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小禹踱来踱去,心里计量许久,竟真让他想出一个方案。
“罢了,我便跟你赌命就是,不过,有个要求,这赌法得我来定!”小禹毅然说道。
“好!你说,怎么赌?”
“你我二人,各取一块石子,握于手中藏好,放于胸前买定离手,若所持手不同你赢,若都是同一只手,算我赢。”规则很简单,如果二人都是左手或右手握石就算小禹赢,若是不同手握石便是和尚赢。
小禹一边说规则,一边从旁找出两枚石子,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和尚。
和尚心想这倒简单,看这娃娃,运气如何,便接过石子。
只见小禹将石头在身后掂过来倒过去,表情复杂,好像很难决定的样子。最后下了大决心将其捏在了左手。将手臂自然垂落在了两侧。
和尚也学着他鼓捣,本不想动用神识搜看,却是下意识的知道了对方将石子放在了左手。心里懊恼,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便想要不故意输了,又想,太麻烦,不符合自己性格,杀了算了,愿赌服输,怪不得自己。
小禹好似没什么底气地对他说:“不良和尚,你先放胸前。”和尚两手平举在肚子前方。
“买定离手,不变了吧?”
“不变了,你来!”
此时天色渐亮,正好可以看清楚。只见小禹双手摊开,就在包和尚眼前将左手中的石子放在了右边,也不再握着,就那样摊着,对和尚大喊:“开!”
和尚立马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止,“哈哈哈哈,有种!真有种!我开!娃娃,你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