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我与同事共赴邱桢县汶稻山参加公司团建活动,山路陡峭,九转十弯,下过一些小雨,驱车而行十分缓慢。众人也不急躁,山峦叠嶂,白鹭淡水,雾气缭绕,彩云飘飘,仿若仙境一般。
到达联系好的地方,内有阁楼、浮桥、盆栽、鸡犬,既是园林又是农家,主人很热情,嘘寒问暖,又张罗我们洗手喝茶,自是老练人家。有性急的老客,还没坐下就催促大家准备烧烤,主人带我们前往后院,敞亮的河滩驾着三五支烧烤架,食材均由农家准备,我们只负责烹饪料理。
说来惭愧,我是最不适应这种场合。恰好带着的几个小孩,要去浅滩玩耍。说是浔暹河,其实小溪而已。即便如此,也有家长不放心,我看人干活正是尴尬,便自告奋勇领了任务,看护小孩们,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河边多鹅石,娃娃们也没什么可玩,尽捡石头了,有个叫常升的,突然跑过来塞我一块石头,说很好看要送给我,手感温滑,低头一看,确是不凡。紫石圆润透明。中心既像有杂质,又像是包裹了什么物事。这紫石似是工业制品又像天然成形,不觉看得呆了。这时,有同事招呼我们开饭,我便顺手将其扔进口袋。
远离尘嚣,投入大自然怀抱,和同事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自是一日欢愉。不巧山中天气说变就变,准备离开时偏偏下起大雨。主人会做生意,劝说留下,许多客人都选择在此玩两天,院中多有空房,人再多也住得下。想想来时的山路,不住也不行了。
我与一哥们同屋,晚上要了些啤酒,说些球赛美女的话题,倒也不无聊。这同事能吃能睡,聊着聊着犯了困病,又喝了些子酒,也不讲究,合衣睡了。顷刻,呼声乍起。屋外打着雷,屋内扯着呼。可苦了我觉轻,再也睡不着了。
又想起日间紫石,拿出把玩,盯着细看,竟产生了睡意,晕晕乎乎倒下了。觉醒过来,发现立于浔暹河滩,雨已停,水不见涨。纳闷间,脑后有一女声——“这位公子……”
竟有人言称公子,回头观看,见一青衣女子,宫装沙裙,盘头束发,一付古身打扮。只见她轻身走近,袅袅婷婷,十几岁年纪,面容姣好,温婉动人。
我正看得出神,女孩又唤“公子,”言道“可欲同我共游宗天?”
我下意识地点头,只觉身形一颤,竟然漂浮起来,女孩将我裹进云彩,急速飞行。哪里顾得上询问,更谈不上“同游”,双眼紧闭,死死扣住女孩胳膊。待脚下平稳,她提醒我睁眼,只见青山叠嶂,五峰环列,彩云缭绕,仙泉潺流,这里可还是汶稻山?
欲要转身询问,只见女孩桃红羽衣,清风玉面,似是刚才的女孩又像是其他女子,倒像长了几岁。她也不语,又带我飞离而去,游览了几处地方,有巍峨的高山、宏伟的殿宇、一望无际的魔海、莺声燕语的森林……所到之处仙霞铺路,灵兔接引,竟是处处不凡。几次询问地点,女子均是不答,自忖“这些地方自然只有神仙去过,告知于我,怕做了旅游开发。权当一回陶渊明罢。”
又一处,却是万丈高山,林木稀松,不见动物,山腰地方有座洞穴,突兀地摁在山腹,与之前所到仙境不同,大煞风景。身旁女子也不管我,径直向里走去,只得跟上。
进入洞府,一眼望到头,除了一块石壁,什么都没有。壁上有什么?亦是空白一片。但见女子直勾勾望着石壁,竟有一丝感伤。这才发现女子与之前又有不同,白衣青带,披斗篷配仙剑,虽是面露冰霜,却也美得醉了,不是仙子又是什么?
仙子转身对着我,伸出手来像是索要什么。我只能回以迷惑的表情,仙子无奈轻启仙口说出“破界石”三个字。想来身上唯一可能是“破界石”的也只能是那块紫石了,于是从身上摸出石头恭敬地递到手中。
仙子手举破界石向石壁一抚,无字石壁像是活了,光芒四射,映出幅幅图画,也不知是哪位画师所作,图画一闪即逝又出现新的图案,一幅接一幅,层出不穷。我被壁画吸引,看得痴了。这哪里是画作,明明是一界之故事!从未接收过如此大的信息量,只恨自己只带了一个脑子,一对眼睛。
我肃然面对石壁,欢乐处忍俊不禁,动人处感怀落泪,悲伤处愤然怒骂,离别处唏嘘不已。也不知看了多久,像是顷刻,又像是一生。我也不管,只想多看一些,偏偏仙子收了破界石,一切从无,石壁又恢复了空白。
转身面对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只见他披散着秀发,头戴冠饰,眼神涣散,却给人无与伦比的威压。
我抹去眼角的泪水问道:“敢问仙子可是天尊?”女子摇头。
“可是落尘仙子?”女子摇头。
“可是那安碧芝仙子?”女子笑了笑,亦摇头。
我不禁陷入沉思,大胆询问:“你是洛禹?”女子不置可否,淡然问道“公子认为画中人物可是贵界之人?”
“画中之人名姓不曾识得,应该不是我界之人。”
女子又问“画中地理可是贵界地方?”
“画中地方浩瀚无比,非地球可比,仙子方才带我游览的地方,莫非便在宗天?”
女子不答,又问“画中时间莫不是贵界古中国?”
我不敢肯定,言道:“服饰语言礼仪习惯倒有几分相像,但画中时间何止几十万年,风俗更是唐不唐汉不汉,应非我界纪年。”
女子又笑,问道:“公子认为画中之事可是贵界之事?”
这个问题我不假思索,答道:“绝对不是,画中世界修仙求道,非真实世界,并非我界之事。”
女子看着我,并未再问什么。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女子说道:“画中之时非贵界之时、画中地理非贵界地方、画中之人自然也不是贵界人物,但这画中之事……”女子神秘地笑了笑。略作停顿,转换话题道:“公子说画中之事非真实世界,可曾在画中看到域外天魔作乱?公子又怎么确定自己所在地方不是万众界面之一呢?”
对于宗天发生的事情,我印象深刻的便有这域外天魔作乱,他来自其他界面,并非宗天之人。既有界面一说,我又何以知晓,自己所在不是平行界面之一呢。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跟不上,即使有些说辞这会儿也用不上了。
正在思考,女子收敛笑容,小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公子回去。”——我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我有生之年听过最残酷的话了,来不及制止,只觉脚下一滑,脑袋一闷,竟像进入失重状态,之后便人事不省了。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道:“初阳、初阳,醒醒,快醒醒,下山了,还睡呢?要不你自己留着。”——我又何尝不想留下……
起身回忆前事,历历在目偏偏记不得仙子们的容貌,对于壁画故事更是忘了一半还多,拼命回忆又被同事打断,只好一边收拾行囊一边思索是否真实。又找遍身上、床铺、房间、行李,哪里还有那破界石?问常升,小子竟然不记得送我石头之事。
一切不过梦境一场。
我带着怅然的心情离开汶稻山,一年后壁画故事只记得十之一二,五年后宗天旧事便只记得一篇而已。
原来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只是没想到失去时竟然会这般失落,五年来我曾多次前往邱桢县汶稻山,再无发现破界石,更无仙子引路、壁画记事。
我深怕将那点点故事又再忘记,便也学那文人,铺墨记录。如有读者看到,莫要深究,初阳谈不上写作,只是忠实记录所看故事而已,文辞枯燥,情节繁梏,望请海涵。
将要落笔,又没头绪,画中事并非按时间排列,又忘记许多,无头无尾,到底从何叙起,竟然成了问题。想了想,不如就从那魔头返回域外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