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傅立叶起床觉得整个人忒精神,他就着水池子刷了牙洗了把冷水脸,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门了。这时候太阳不大还带着几缕清风,难得万里无云晴朗的好天气,没有雾霾时的北京也是让人不自觉地欢喜,傅立叶独自走在熟悉的胡同里情不自禁的哼着歌,他觉得这便是所谓美好一天的开始。
当他到了莫一言家时,本以为也会和昨天一样得多敲几次门,但哪知今天开门特别快。傅立叶一见莫一言已经穿戴整齐了,他把短发都梳了起来,打眼瞧着挺精神,莫一言穿着圆领体恤,肱二头肌刚好撑满了短袖的袖口,衣服显得很服帖,卡其色的短裤挽起了一小节裤腿,露出精壮的小腿。
“哟,今天还挺人模人样。”傅立叶看着比他高了一截的莫一言笑着到,“我还以为你小子会又睡沙发睡到失枕了呢。”
“昨天那就是个意外。”莫一言让了让门,傅立叶进了屋。
“这身打扮,是等会儿上完课要出去?”傅立叶换着鞋,轻描淡写地随意问问,“那我不是不能拖堂好早点放你小子出去。”
“ 我平时就这样,瞧瞧你这打扮,背过脸看背影以为你四十岁大叔呢。”莫一言想着这就是所谓的代沟么,明明两人脸看着都差不多大,但这品味真是跨越了一个世纪啊。
“瞧你丫臭美的,我像你那么大得时候再热天也就穿着一套校服,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傅立叶进了屋,先是往沙发上望了眼,看到自己的包还在那儿也算是松了口气,“对了,昨天被你小子抡着出去害我包都落下了。”
“你丫自己不上心,能怪我?”莫一言手揣在裤兜里瘪了瘪嘴。
傅立叶到客厅拿起了自己的包翻了翻,发现自己那个备课的笔记本没有了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几次,他脑子里回忆着难道是自己没有装书包里?
“找笔记本呢?”莫一言看着傅立叶的动静就估计着他一定在找那个笔记本,“别翻腾了,我拿房间里看了,你重新换个本子吧。”
“嘿,你这小子……”傅立叶杵在沙发上本来是他是想发气的,但是看到莫一言站在那儿局促的样子,还红着脸低着头,他又把怒火压了下去便问道,“大少爷,你这私自动了我的包,又扣下我的笔记本,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啥不是就扣你一本子嘛,再说了上面都是你要给讲的例题,早晚也是要给我做的,我先拿了有什么差。”莫一言也敢看着傅立叶的眼睛说这些话,他眼神四处游走,尽量想减少这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那你不能直接给我说让我给你嘛,非得我不在的时候下手?”傅立叶不喜欢别人没有告知就擅自动他的东西,他觉得这个行为过于不礼貌,即使就如莫一言所说这个本子到时候也会给他,但就于这件事的本质,傅立叶觉得他应该给莫一言解释清楚,所以他严肃的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莫一言说道,“我当然不会用偷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件事情,毕竟你刚才也是主动告诉我了是你拿走了那个本子,但是你做这件事情的行为并不可取,即使这个本子最后我会给你,但是现在它还是我的。我这个人很多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怎么没大没小地称呼我或者是一些小打小闹我都可以不介意,但是有些事情是原则上的事,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对很多事情树立自己价值观和判断力的时候,你也许会觉得我吹毛求疵过分放大了这件事情,但在我的价值观里,我觉得你没有征询我的同意擅自拿了我的东西就是不礼貌,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最后会不会给你,我觉得你问我了就是对我的尊重,像你现在这样先斩后奏我是不认同的。”
傅立叶执拗起来的时候那股劲儿没人拿他有折,他接着又说,“我不是强制要求你要赞同或者跟随我的价值观,但是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觉得你做的这件事情冒犯我了,你自己可以根据自己判断考虑将来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要怎么做,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事情不是你自己觉得高兴就可以无所谓的,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围着你一个人转。”
莫一言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震,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人给他说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更别说像傅立叶这样□□裸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他的确也没想过自己这样直接拿了傅立叶本子傅立叶会怎么想,他当下也只是想看看而已,他其实也觉得羞愧不然刚才也不会不敢看着傅立叶的眼睛。
莫一言就看着脚下的地板也不吭声,傅立叶看见他那个样子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太强烈了,傅立叶缓了下语气,走近了莫一言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不是在骂你,我这人有时候也挺怪的,你不碰到我的底线对我怎样都行,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做这件事情之前你一定要想清楚,因为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因小失大,我也不知道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反正按你的话讲我都是说些没有屁用的大道理,反正我都是你口中的老古董了,我也不介意就这样的形象了。你自己能判断就行。”说完傅立叶看着莫一言的眼眶有点红,傅立叶知道莫一言是有在思考他刚才那番话的,他说完这些话也觉得今天自己因为这件事情有点太矫情了,但是在莫一言面前他觉得自己不能姑息一切潜在的隐患,他本来是寡言的人可是到莫一言这儿自己就变成了喋喋不休的老妈子,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吧,他知道当初的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迷惘。他转过身背对着莫一言清了清嗓又说,“那啥本子就留给你了,我早上来得太急还没撒尿,卫生间先借我用用。”
等傅立叶到了卫生间门口听到身后的人有些哽咽地说着,“对不起,谢谢。”傅立叶也没有回头,他背对着莫一言挥了挥手带着欣慰的微笑进去了。
莫一言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快要说哭了,当然他一直有强忍着,他没有想到傅立叶只是这么给他讲道理,他就觉得自己就像偷吃糖果的小孩被抓了现行,他心里第一次有一种以为羞赧而觉得不好意思。莫一言一直娇生惯养哪有受到过这样的批评,与其说这是批评,也许用教育来形容更确切吧。这一刻他觉得傅立叶既像一位严厉的老师又带着一股让人踏实的兄长之气,在他不起眼的外表下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人肃然起敬。
当傅立叶出来的时候,莫一言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又嬉皮笑脸的看着傅立叶说,“傅老师,我们今天出去学好不好。”
“哟,这一把尿的功夫,你咋变了个人,砸不那啥那啥的叫了啊,傅老师是谁我可不知道。”傅立叶看着莫一言眼角还留着一点泪痕,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傅立叶老师。”莫一言故意拉长了尾音,然后也说道,“我让福婶今天不来了,我不想呆着家里看书,你能展开户外教学么?”
“嘿,好小子,你这又是来个先斩后奏是吧,提前不给我说要出去,这下好了你这么突然一提让我带你去哪儿自习。”傅立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辙谁让他端上这大少爷,“我平时要是没事都回去图书馆,但是要给你讲题去这种公共场所还是不太合适。”傅立叶又琢磨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有个地方还不错便对莫一言说,“这样吧去我朋友的店,那儿人少也安静。”
“行,傅老师说了算。开销全算我的。”莫一言说完便回房简单的收拾点东西准备出发,瞟到桌上的那本笔记本,他心想今儿真是一本笔记本印发的血案啊,这也是哔了狗了。但他又仔细想想,嘴角又止不住的向上扬了扬——傅立叶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莫一言跟着傅立叶出来可又不知道要去哪里便问道,“傅老师,那咱们这是去哪儿?”
“不是说了去我朋友的店么?”今天换成傅立叶在前面领着莫一言了。
“那你朋友的店在哪儿啊,干嘛的啊?”莫一言转眼也变成了好奇宝宝,快了两步追上傅立叶和他并排着走。
“今天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跟着去到了不就知道了么。”傅立叶故意卖了个关子,他看着莫一言神秘地笑了笑。
“说说就不行了么,还来搞神秘这套。”莫一言觉得有些扫兴,但又着实好奇傅立叶这样的人会把他带到哪里去上课,他这一路上可没少骚扰傅立叶,可傅立叶就是不肯透露一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