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王夫人亲自往王家去了,见韩氏正坐在一旁看王熙凤同府上的管家婆子对账,便笑着说:“凤哥儿愈发历练的老成了。都是嫂子教养有方的缘故,来日不知便宜了谁去。”
说得王熙凤脸上羞红,韩氏笑着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她一个小孩子家, 你莫夸得她愈发任性了。”
王夫人笑着向王熙凤道:“这些日子在家里忙什么呢?”
韩氏笑道:“不过帮着我料理些家务事罢了, 姑太太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王夫人看了王熙凤一眼, 笑了笑, “我倒是想你家糟的鹅掌吃, 这会儿子来了, 中午少不得要在你家用饭呢。”
王熙凤哪里有不知的,一面说“我这就吩咐了厨房备了菜”, 一面笑着退出去了。待屋内只剩下了王夫人和韩氏,王夫人因笑道:“嫂子别笑话我,我爱凤哥儿伶俐, 想着下个月有个黄道吉日娶她过门呢!”
韩氏微微一惊, “之前不是说好了的,等珠哥儿挣了功名后才谈这事。如何这会儿子说起了?”
王夫人拉住韩氏的手, 轻轻叹了一声,“嫂子是知道我的, 若没有缘故, 再不会做这样不成礼数的事儿了。只因我家老爷的上峰也有一女, 他看重我家家风, 又爱珠哥儿人品, 一心要与我家结亲。老爷想推又不是,不推又不是。是以问我是个什么主意,嫂子,你最是懂我的人了,难道还有不明白的?”
贾政如今才升了工部员外郎,若和上峰结个良缘,自然于他日后评级升迁有益。
元春告诉给王夫人的这番说辞,果然奏效。韩氏眉头紧锁,一时拿不定主意。
王夫人连忙又道:“依着我的意思,自然凤哥儿千好万好,又是自家的侄女儿,又是从小一起的情分。日后帮我管家,持家教子,再无不妥帖之处了!那侍郎大人家的女儿,岂有比凤哥儿更知根知底的呢!”
韩氏拧眉道:“不瞒姑太太说,要把凤哥儿嫁给珠哥儿,我也一万个放心。独独有一条,她虽比男子还要要强十分,可我做亲娘的,哪能当真不管她女儿家的心思。到底也太急了些,不若等春闱过了吧。”
王夫人如何肯,又想到贾珠如今几近油尽灯枯的身子,悲从中来,掩面垂泪。“好嫂子,既凤哥儿迟早要做我的儿媳妇儿,便早一日迟一日的,又有什么计较。只是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倘或那侍郎大人一心要与我家老爷做亲,只怕我家老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韩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虽觉王夫人说得在理,偏又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王夫人窥她神色,知道她已有被说动的痕迹,连忙趁热打铁道:“嫂子尽管放心,凤哥儿进了我的家门,我必不会亏待了她。她又是嫡长孙媳,我年纪愈大,管家的事儿待她进门,皆可交给她去管着。她既有才干,我也不会屈了她的才。”
韩氏听得这话,已有七八分的心动。正犹疑不定时,王夫人却放开了她的手,只叹息说:“我也知,此事是难为嫂子了。唉,倒也罢了。”
“原是我的想不周到,只想着先把凤哥儿娶回来,侍郎大人自然不肯教她女儿与我们家做妾的。便有旁的什么心思,瞧着珠哥儿娶了妻,又出了仕,也都尽歇了。”
“只是嫂子既不愿,我也不强求了。”
说着,起身便要走。
韩氏这才急了,连忙拉住她说:“姑太太也太性急了些,我哪里就回绝了呢!只是太仓促了些,只怕来不及。你且等我与你大哥商量商量,这会儿子急什么!”
王夫人心里思忖:这事儿必得要哥哥点头方能成,韩氏亦不中用。
当下在王家用了一口便饭就回去了。
倒是晚间王子腾回府,听韩氏将此事与他说后,沉吟片刻道:“这桩亲事,可成,也可不成。”
韩氏忙问何故,王子腾吃了一口酒,笑道:“今早陛下下旨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殿下。如今,自己反住进了碧霄宫里,只号一个太上皇。余事皆不问了,全由今上做主。想来,不出几日功夫,前朝后宫又要有一番新气象了。”
韩氏疑惑,只问:“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蠢妇。岂不知历朝历代,帝王更迭,这后宫能不广选秀女吗?”王子腾想到王熙凤的容貌,不由笑道,“我儿姿色也是上乘,未必将来没有承宠之日。你从前看贾家煊赫,如今他家子孙不肖,祖上基业也都败得八|九不离十了。如今我王家势头正好,今上未尝没有笼络之心。倘或我王氏有女在后宫之中得了恩宠,岂不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儿?”
韩氏一听,喜不自禁,“这么说,倒是该早回了大姑太太的话。依着老爷的意思,咱们凤哥儿也能进宫侍奉,将来封了主子娘娘,老爷可就是国舅老丈人了。”
王子腾笑了一阵,又道:“只是,一味这么想罢了。世事若都同我想的一般,倒巧了。”
“老爷此话何解?”
“凤哥儿的脾气,你我是知道的。那后宫里,容貌还在其次,家世和品性才最重要。”王子腾轻叹一声,“要她在深宅大院里耍弄管家的才干,那还犹可。若送了她去宫中,不说帮了她,只怕是害了她。”
“她性子又要强,肚子里又不通文墨,人虽机灵却也不能担保她性命一生无忧。”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纵有千百般想她出人头地的心思,好歹也要为她的终身细细思量。珠哥儿性情温和,和她一处做了夫妻,倒也由得她拿捏。何况如今贾府里,又是大妹妹管家。凤哥儿嫁过去,又是嫡亲的姑妈,又是亲热的婆媳,反而省了几桩公案。”
韩氏也想了又想,点头道:“老爷深思熟虑,非我等妇人能想到的。既是这么着,姑太太又催的急,咱们也要早日拿了主意。”
夫妻二人商量一番,终究把两家结亲的日子定在了次月中旬。
却说嘉和帝亦非心血来潮要退位,只是想着自己已是年过花甲,太子也将到而立,为防几个儿子心思渐长,思虑良久,才要传位于太子。
由钦天监观看星象,拟了吉日,新帝登基,奉尊号惠仁帝。
皇太孙殿下晋为太子殿下。
与这些大事比起来,太上皇钦赐的那么多道圣旨里的其中一道关于贾赦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不过贾府众人接了旨意,也不敢怠慢。太上皇亲自赏了一座将军府,如今修缮,只待完工就可搬进去住。众人不敢驳其美意,屏气凝神设了香案接了圣旨各自不提。
大房分出府单过,这爵位自然是一并带走。这如今大门上挂着的“荣国公府”自然也要卸下。贾母心里有气,几日没给贾赦一个好脸色。贾政脸色也不大好看,他虽不是那等好议论人是非的,可他养了一干清客相公,都知道贾府诸事,揣摩着贾政的心思,在外头散布了些流言蜚语。
惠仁帝叫贾赦来临风殿喝酒的时候,提及此事,不由笑道:“贾府也忒不省心了些,你可有什么对策了?”
贾赦“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惠仁帝见状摇头,指着他笑骂:“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朕也奇了怪了,你说说你,一肚子的坏水儿,怎么甘心被你那个一事无成的弟弟压了这么多年?”
贾赦笑嘻嘻地说:“非也非也,这其中缘故,皇上您有所不知啊。”
“不是他有压制我的本事,那是老子我懒得和他计较。真要是照着我年轻时的性子来,他能有这些年的好日子过?哼,老头子临死之前交代的话,我不忍心看他死不瞑目罢了。说来,我也不过是念着那两人生我养我的情分才忍他到现在。再说了,皇上您当贾府的家是好当的?我又不傻,我媳妇儿也不呆啊!这浑水啊,不能沾。回头恶名指不定就落咱们夫妻俩头上了。何况,我也不在意那些虚名儿。”
惠仁帝闻言失笑,“朕不过白问你一句,怎么你呼了吧啦的说了这么多话来。”
“听你这么说,现在也不打算对付他?那就由着外头人戳你脊梁骨不成?”
“唉,自家兄弟,说什么对付不对付的。”
“……”
惠仁帝冷哼了一声,“你对付谁,不对付谁,那是你的事儿。朕只有一句话,不许坏了我儿媳妇儿的名声。你那个臭名声,得了罢。”
见惠仁帝脸色不大好,贾赦笑了笑,赶忙接了酒壶给惠仁帝和自己都斟了一杯酒,“皇上啊皇上,您脸色真是难看啊!您说说,咱们俩什么交情,我和贾存周能有什么交情?皇上您吃什么醋呀!”
说完,不出意料的,被惠仁帝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朕帮你?”
贾赦吊儿郎当地翘起一条腿,在半空中踢腾了两下,“说我不孝,我就做出个孝顺的样子来呗。啧,我贾恩侯,素来是个酒囊饭袋的蠢货,山人自有妙计。皇上您到时候稍微配合我一下,不就成了?”
没个正经的样子!真不知道念春那个讨喜的性子是随了谁!肯定不是和这个人遗传来的。
贾赦果然是个舍得下脸皮的,一连半个多月,天天儿不间断地跪在崇政殿殿外,哭天抢地的要惠仁帝收回成命。满口都是孝道孝道,过路往来的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出数日,街头巷尾也都知道了。茶余饭后常常说起这时,贾将军为孝道一心辞赐,当今圣上不敢拂逆太上皇旨意,贾府大房门风颇正……等等,不一而足。
贾赦打了个完美的胜仗,除了假模假样地跪了十来天,挤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这嘉和帝赐给他的将军府照旧在建造,贾府分家也是必然要提上日程的事儿。
老太太不是气他要分家出去不孝顺吗?那他天天儿地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呀!无奈,这是太上皇下的旨意啊,一来新官不理旧案;二来嘛,按照孝道,也不该儿子驳了老子的话呀!
贾母气得起不来床,偏又没有了借口说嘴。只得眼不见心不烦,让贾赦赶快消停些!贾政和王夫人每天听着下人交口称赞赦大老爷有多孝顺,有多纯良,心就似油锅里煎熬一般。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可笑了,看得贾赦每每都要讽刺他们夫妻几句。
王夫人被贾赦的厚脸皮气得也想称病不出,无奈贾珠娶妻在即,少不得强打起精神打理诸事。
这日,吉日正好,大红花轿抬着新娘子,十里红妆铺了一整条宁荣街。往来围观的百姓冲着那一百台嫁妆,无不称羡。王家如今也算是朝堂新贵,手里又有实权。此番嫁女,声势浩大,迎亲队伍往来两府,吹吹打打,一派繁荣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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