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热的午后时光。
一头散发,刚刚才睡醒的龙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哈欠连天的将自己小小店面前的卷闸门“吱吱呀呀”地提了上去。
“哟,这么早就来开门啦,龙驹!”此刻,龙驹那极不起眼的二手杂货铺门口,两位穿着老旧白色褂子,坐在树荫下就着花生米喝午酒的花甲老头冲龙驹嬉笑着问道。
龙驹,典型的九零后范二男青年,爱喝酒,爱装b,爱美女,更爱硬盘里的日本爱情动作片。在这繁华偌大的城市一角,范二青年龙驹就在这并不起眼的背街小巷里经营着一家据称是祖传下来的二手物品杂货铺。
此刻,一脸不悦的龙驹显然是对门口那俩老头的冷嘲热讽有了免疫能力,所以他并没有理会这句嘲讽,只是径自走进了自己那杂乱异常的小小店铺。
店铺的最里边,一张堆满速食面盒子和杂乱烟头的黑色木桌就是龙驹的掌柜桌了。
“啧、啧、啧,怎么这么脏啊!”龙驹一边无奈地吐着舌头,一边及其麻利的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然后竟悠悠然地把脚抬上了桌面,潇洒的一屁股坐到了黑色木桌后的转椅上。
话说,这一间十来平米的背街店面里,什么稀奇古怪的破东西都可谓应有尽有,像什么解放前的大木柜啦,布满蜘蛛网的欧式风琴啦,解放后的熊猫牌彩电啦,小霸王学习机啦,老式铜炉火锅啦,凤凰牌自行车啦,等等等等。
与同龄人极不相同的是,才刚刚二十出头的龙驹似乎是对这些老古董情有独钟,因为他不仅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到厌倦,反而还会每天乐此不疲、津津有味地把玩欣赏着这一堆老得掉渣的东西。
在这个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范二青年龙驹就这样每天都在这凌乱的杂货店里做着收售各种稀奇古怪二手物品的生意。
“叮铃、叮铃”两声清脆的进门铃声兀自响起。
“欢迎光临啊,自己随便看随便看,进门左手边是解放前的,右手边是解放后的,选满五件还有八折优惠哦!”正翘着腿慵懒地坐在转椅之上的龙驹向着店门的方向高声说道。
可过了好半天,兴许是没听见来人的回答,龙驹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向着店门的方向慢慢挪去。
“好小子,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还没等睡眼惺忪的龙驹反应过来,两名一袭黑衣的魁梧肌肉男就把刚走到店门前的龙驹像拎小鸡一般给凌空拎了起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此刻,已经脚不沾地的龙驹在被这样猛力的一拎之下,竟然下意识的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惊恐地大声叫嚷了起来。
“叮铃”又是一声清脆的进门铃响。
铃响之后,两名彪形大汉和正像小鸡一样被高高拎起的龙驹面前,身穿雪白绸质西服,头发如浸过猪油一般光亮,外号傻强的地头蛇王强赫然推门而进。
一见傻强,龙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三天不开张,开张就见鬼,还真tnnd冤家路窄啊!”龙驹的心中暗自骂道。但心里骂归心里骂,龙驹的脸上却依然还是强打着笑脸低头相迎。
“傻哥,哦不不不,强哥,强哥,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啊?”依旧被拎起老高的龙驹奉承着说道。
可地头蛇王强看来并不吃龙驹的这一套,只是自顾自的在杂乱的铺子里慢慢转悠了起来,只见他一边转悠还不忘一边阴阳怪气的用带有浓重方言的口气冲龙驹说道:“龙驹,你个瓜怂,你当额傻强也是瓜怂嘛?就你卖给额的那个乾隆皇帝亲自用过的痰盂,根本就是个孬货!”
说完,地头蛇王强一俯身,立马从自己身后掏出了那个所谓乾隆皇帝御用的金色痰盂,朝正赔着笑脸的龙驹用力扔了过去。
被一把拎起的龙驹也不含糊,只见他腰身轻轻一扭,就轻松地躲过了那迎面袭来的金色痰盂。
“强哥,有话咱好好说啊,咱们可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好吧!”龙驹的脸上,依然陪着笑容。
“说、说、说,还说个屁,限你三天之内把那五万块钱还额,要不然,要不然你的下场就和它一样!”说话间,地头蛇王强挽起衣袖就恶狠狠的向着墙角的木柜一拳挥去。
可风起拳落之后,只听傻强一声大叫:“哎呀妈呀,额的手,快快快,快送我去医院!这破柜子咋就这么硬嘛!”
听闻此话,两名正拎起龙驹的彪形大汉立马笨拙地跑到已经疼得鸡哇乱叫的傻强跟前,风急火燎的将他搀出了店铺。
待三人走后,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龙驹心中暗自说道:“傻强就是傻强,这阴沉木的立柜也是你能打烂的吗?哈哈……”
店门口,原本正优哉游哉喝着午酒的那俩花甲老头听闻此声之后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可笑归笑,其实龙驹心里也明白,这地头蛇傻强可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主儿。
看着满满一屋子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破铜烂铁的玩意儿面前,瞌睡已经醒了大半的龙驹在心里默默的作了一个决定:跑!
可别以为作这个决定容易,面对着这一屋子由龙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积攒起来的老古董,龙驹的心里不知道是有多舍不得。再加上因为龙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爷爷在临终前曾老泪纵横、欲拒还迎地对自己说过:“孩子啊!这铺子你可一定要护住了啊!一定一定要护住了啊!因为、因为……”
可这重要的话还没说到,龙驹的爷爷就已经驾鹤西去了。
想到这儿,龙驹似乎能隐隐感到,爷爷在去世之前一定有什么关于这二手杂货店的重要事情没来得及说完。但怎奈何龙家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情况之下,看来龙驹也不得不违背爷爷的临终遗言,放弃祖业亡命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