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似乎有光。一点一点,从最深的黑暗里亮起来。像是结束了一个漫长的梦,他睁开眼睛。
罗因躺在一片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手边放着一盏昏黄的玻璃罩灯。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边环顾左右,一边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这里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四周是古旧的青石砖,房间另一头有一扇门,门里一片漆黑。一股灰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没有天花板,上面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看到这里他打开了菜单,生存值掉了一半,估计是掉落伤害。就这他还套了个盾呢,不然估计是直接摔死。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声响。他扭头一看,樱吹雪正从地上坐起来。一个护身符掉在她身边。这里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人了。
“巴尔……”樱吹雪刚说了半句,两人便听见三个系统提示接连响起:
一时间两人皆是默然。一片寂静中罗因突然啊了一声:“湿婆呢?”
“不知道……我比你醒得还晚……”樱吹雪摇摇头,似乎才回过神来。罗因看着她,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双排进来的?”
“嗯……”樱吹雪点了下头,顺便问了一句,“你们呢?”
罗因一愣:“我和他应该都是单排进来的。”
“啊?你不是诸神的吗?”看樱吹雪问得很认真,罗因也是无奈,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风衣领子:“我这身像是诸神的队服吗?”
“你俩之前不是把那个小boss都引过去还干掉了吗……听湿婆讲你也很强啊。”
“那他也没讲我是诸神的吧……行了,走吧。”罗因摆摆手,弯腰捡起地上的灯,“对了,你有灯吗?”
樱吹雪一愣:“啊?好像没有……”
“那这灯你拿着吧,我有照明装备。”说着罗因从行囊里拿出了和一瓶生存值补充剂,把后者喝了下去,等樱吹雪接过灯后率先向那扇唯一的门走去。谁知他还没跨出半步,就看见那里飘出来一个人——
“来客哟——”
“谁!?”两人皆是一惊。那个半透明状的鬼魂飘到他们面前不远处便停下了,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是一个女孩的形象。此时它(她?)的脸上正带着微笑。
“我是……印南娜。你们的引路人。”
“你为什么要为我们引路?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湿婆在哪?”罗因打断了她的话,一连串地发问。
“第二个问题,当然是迷宫的终点……第一个问题请让我在路途中解答,至于最后一个……我不知道。”自称印南娜的鬼魂女孩沉思了一下,回答道。见罗因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她赶紧补充道:“我的感知范围里只有你们……你们的朋友应该是被我姐姐传送走了。”
“感知范围……传送……姐姐……”
罗因和樱吹雪对视了一眼,最后罗因问:“但我们要怎么确定你不会把我们引到死境里去?你怎么证明你的诚意?”
“我会为你们指出一路上存在的机关,并告诉你们破解的方法。”罗因话音未落,印南娜就急急地开了口,“但破解需要你们自己去了……
“走出这扇门十米左右有一个箭阵,只要有东西触碰地面就会触发,范围笼罩触发点前后十米的走廊。等箭支耗尽就可以过去了。”
“行,够了,我试试。”罗因绕过印南娜走出了门去,想了想又退回来堪堪站在门口,从行囊里掏出和羽毛球,酝酿了一下,啪一声打了出去,落在了十几米远的地方。一瞬间,如印南娜所说的那样,长长的走廊中万箭齐发。在箭矢破空的噪音中,印南娜突然开口:
“我和姐姐以前都是时官。因为她的一次错误我们被时间之主放逐,变成了这种不生不死的状态,困在时空乱流之中。
“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回到主宇宙。时间之主偷走了我们的时间,也拿走了我们的力量。为了累积足够的力量,姐姐和我从时空中偷了一块碎片躲了进去,并开始拉人类进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复制的。她靠吞噬人类的负面情绪生存,原本这个高中充满了抱怨、嫉妒、懒惰、憎恨等等情绪,但随着一个个轮回,那些人开始变得麻木,他们变成了学习的机器,失去了任何情感。他们的记忆明明应该是被删去了的,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了获取食物和力量,她不断地拉更多人进来,而那些人最终都会变成像我们这样不生不死的怪物……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我不想这样……
“我……我想杀了她。我姐姐。然后,我就可以——”
印南娜的话语随着箭阵的止息一同停止了。罗因扭头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行了,你要我们帮你是吧。对了,我能问一句,如果你姐姐死去,这个地方会怎么样?我是说……这里,以及整个学校。”
“你说这块时空碎片?”印南娜停顿了一下,有些犹疑地回答,“崩解掉……或者被时间之主回收吧。”
“那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在内部处理这种时空乱流中的异常点。这是我们被赋予的任务目标之一,但我们并不是时间之主所派遣来的。细节么……我不能说。不过这不影响全局。”罗因忽悠起人(鬼)来面不改色,“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同伴,还有一个正下落不明……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走吧。”说着他在门口侧过身去,为印南娜让出一条通道。
印南娜慢慢地点了点头,飘在了前面,罗因和樱吹雪急忙跟上。当然他们也没有完全相信她,各自拿出了武器在手上,就这么沿着通道向前走去。
两名玩家在迷宫里绕来绕去的时候,另一边,湿婆的处境却是有些糟糕……
系统提示传递来爆炸般的信息。湿婆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这些。然后是水滴落的声音,血腥味,以及……被束缚感。
他睁开眼睛。这里是一片黑暗的空间,目力所及的唯一光源在水下,发出幽幽的黄光。他被铁链绑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大腿以下浸泡在水中,寒冷透过衣服渗透进来。他勉强移动手腕调出游戏菜单,发现技能栏和装备栏竟然一片灰暗,状态栏上挂了个“晕眩”的debuff;生存值、体力值几乎全满,灵力值之前也已经回满,倒没什么大变动。见此,湿婆心念一动,尝试召唤了天舞沙漏,还真给他成功了。只是下一秒,八个石盘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同时击中,发出了滋滋的响声。是酸。
这时他看见那点黄光动了起来。它在上升,不,它在上浮。那根本就是一个生物的眼睛。
“不用想着逃出来了。绑住你的,是这个时空的‘规则’,也是我的规则。”它,不,她说。那是一个女声,话语里充满轻蔑。“还有一个我拉不过来……不过抓住你足够了。等你的同伴来的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湿婆用沉默回答,脑海里飞速思考自己有什么应对这种状况的技能或者装备。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破水而出。
这是一个苍白的巨怪,纠缠的触手中间有一张扭曲的脸面对着他,正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在很远处她的身躯才没入水下,无法想象水下的部分到底有多庞大。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艾里什……我的姐姐,叫艾里什。”
又绕过一个转角后,伊瑞丝说了更多的东西。她开口的时候罗因正在数羽毛球,除去那些被烧的被腐蚀的掉水里的,他就剩一半的球了……听到这话他把球扔回行囊,抬起头来听她讲话。
“她为了更方便地吸收力量,偷取了一个海妖的躯壳,以水为媒介控制那些人类。这也让她变得丑陋,所以她一直躲在这座迷宫里,只是派遣手下的厉鬼出去袭击新来的人,因他们的恐惧而获得养分。”
“海妖?”樱吹雪用疑问语气重复了这个词。
“……见了你们就知道了。好了,这是最后一个。”印南娜讲话的时候他们进入了一个新的房间,在对面,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一片黑暗里现出身来,“你们退后。我来试试能不能绕过去。——讷提!我要求你,打开这屋子。”
黑影抬起头。然后,它笑了,一丝红色在它的嘴部裂开来。“她-说-不-能-让-你-们-过-去”
“那就没办法了,打死吧。”罗因一抬手,圣杖出现在手中。但是樱吹雪比他更快,一踏地面直冲了上去,在黑影来得及反应之前,拔刀。
这个技能实而不华,樱吹雪一刀斩过,那黑影竟是直接消散了去,倒是正应了她那的名号。黑影消失的地方是一扇门,这时樱吹雪还拿着那盏灯,光线照射到的地方可以看到水面的反光。进门后不远陆地便消失了,那是个巨大的水池,几根罗马式的白色石柱矗立其间,已经十分残破。这时候系统提示也刷了出来:
同一瞬间,一道白影从黑暗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激射而来,贯穿了樱吹雪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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