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快步朝季长安走了过来,看了看被定住的季长安,忽的露出了笑容:“我说怎的见聚魂阵不见幽魂,竟是将魂魄置入小猫体内,实在是聪明。”
这样一来,不仅魂魄不散,且不易被道人察觉,若不是刚刚那声猫叫,她定也发现不了这其中玄机,这布阵之人将人魂入猫体,存一线生机,可不单单就是聚魂这么简单了。
会不会是……
不过若只是寻常小猫,定然是承受不住人魂入体的,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高人,这是那院子主人样的小猫,可有何不对?”林婉芙走到太白身边,瞧了瞧被定住的小黄猫,没想到这小道士轻易的就将一只活生生的猫给弄得不能动弹了,心里是又敬又怕,声音也有些颤抖。
“没什么不对,不过是一只通了人性的小猫罢了。”小道士半蹲下来,打算将小猫抱起,再仔细观察一番。
手还未触及,感觉身后一阵剑气涌了过来,下意思的便是一躲,只是站在旁边的林婉芙就遭殃了,一柄青色长剑飞快从她臂间划过,顿时鲜血便溢了出来,林婉芙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叫疼。
林婉如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上就被剑划出了一道略深的伤口,也是被吓的不行,赶紧蹲了下来,紧张地瞧着四周。却见着小道士一副轻松神态,有些不满。
“高人,你…”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剑挡了,反倒自个儿往边上躲了,害得她一个弱小女子无故受了这一剑。林婉芙一边捂着发疼的伤口,满脸抱怨的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只是一笑,“我已告知过夫人,今日恐有血光之灾,若早时回去了便可避了这劫数,只是夫人一意孤行罢了。”
林婉芙想起她确实与自己说过,可是又想反驳:这不是有你在身边吗?可是却也不敢真的开罪了她,只得闭了嘴,不再说话了。眼角随意地往槐树放心一撇,只瞧着从那大槐树的阴影中幽幽走出一个人来。
暗影渐渐清晰,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子手持剑柄,一身白色长衫在树灯下映出了树叶的斑斑驳驳。
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倒是将林婉芙狠狠吓了一跳。
“苏…苏持?”林婉芙一惊,所以,刚刚那剑是她发过来的?
苏持闭口不言,与那都在打量她的两人擦身而过,停在了季长安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发现季长安被施了禁身之术,苏持眉头一皱,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解!”
苏持原本是在槐树下念诵醒世经,师傅与她说只有破除季长安原本的命格,才能让她再醒于世,这醒世经必须在季长安魂归之处念诵一个月,方可离开。现在只消再过几日便是一个月,到时便可去行下一步事宜。
这种时候,怎么容人捣乱?若执意阻止,便让你有去无回。
小道士自然明白苏持这个字是对自己说的,若是放在平常她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小道士只看了一眼,便已知晓这个人她动不得的。
师门有训,遇凤凰必助之,这眼前的可不就是个小凤凰么。
难怪她在这聚魂阵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原来是因着这小凤凰的缘故。
小道士几个手势熟练的摆开,遂了苏持的意,将季长安身上的禁身之术解了。
季长安发现自己又能动了,却不知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以为是那小道士,便要挣扎,只听了一声 “太白”,一下子就消停了下来。
缓缓抬起头来,就看到苏持正看着她,盈盈目光中尽是关切,季长安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苏持。”这会苏持的模样映在季长安眼中格外清明,刚刚被小道士定住的一刹那季长安想着,若真逃不过,能最后见一见苏持也是好的,没想到,这会苏持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持朝着季长安轻柔一笑,与刚刚气质冷凝的模样截然不同,道了声:“有我在,没人能动你,莫怕。”
季长安心头一暖,往苏持怀里钻了钻,算作回应。
苏持一只手在季长安身上轻抚安慰,视线则从季长安身上移到了站在一旁的这两人,表情瞬间转换,犹如那三尺寒冰,森冷之极。
小道士却满不在乎,无辜的笑了笑,说道:“小凤凰,若知这聚魂阵是你设的,我也就不来了,你别摆那副模样了,怪吓人的。”
林婉芙听着就不乐意了,心想着我请你来不就是对付着苏持的,你竟说知道是她就不来了,你可是会让珠子自己动,还能定住小猫的高人啊!对着小道士挤眉弄眼一番,却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希望小道士能看懂她的意思,说句像样的话来。
小道士看了看林婉芙,笑道:“夫人身上的伤还没好的,怎的眼睛又坏了,还是快些去治吧,若是晚了,恐有性命之忧啊。”
林婉芙脸色惨白,颤巍巍地重复了一句:“性…性命之忧?”不会是在暗示她这里很危险吧,关乎自己的性命可容不得她轻视。便也不打算管什么道士,什么苏持了,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朝着小道士和苏持干笑几声,便开始挪动步子,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林婉芙。”苏持面无表情地叫了她一声。林婉芙本就紧张的不行,此刻被这突来之声吓得差点摔倒。
“苏…苏持,不,二夫人您有何事吩咐?”林婉芙本想在苏持面前摆个笑脸,可是脸崩的有些紧,实在是笑不出来,倒像是要哭了。
苏持只轻撇了她一眼,冷声道:“若以后再玩这些小动作,下次这剑就不只是划破手臂这么简单了。”
林婉芙额头上一滴冷汗滴了下来,背后也是凉飕飕的,不敢犹豫,赶紧答道:“自然,自然,那…那我这就先退下了。”说完,脚下如生风,很快便没了影。
苏持回过头看了小道士一眼,只说了句:“在这等着。”就抱着季长安回了小院。
小道士瞧着抱着小猫的苏持越来越淡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与那娇小年轻的脸蛋全然不符的神情,从小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符,一只笔,在上面飞快了添了几行字,将黄符贴在槐树上,一步一步的渐行渐远。
寂静的深夜里,犹能听到小道士低声喃喃:“执念生喜乐,执念生离苦,也不知是对是错。”
苏持回了房间便将季长安轻放到床上,才打算去处理那小道士的事。
手刚离了季长安的身子,就感觉有软软的东西贴了过来。
转头一看,却是季长安那两只猫爪子,柔柔暖暖的触感贴在自己手心,苏持原本还有些冷意的脸瞬时便化开了。
苏持执起季长安是两只小猫爪轻轻捏了捏,蹲了下来,与季长安额头相抵,出声道:“先休息会,我很快回来。”
季长安这会倒是变得乖得不行,整个身子趴在床榻上,安静不动,只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瞧着苏持。
过了会,苏持才动作缓慢的离了床边,出了房将房门关上。
回了那大槐树旁,刚刚的小道士却已没了踪影,目光在四周扫了扫,皆是一片寂静,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拿大槐树上贴着的黄符。
苏持将黄符扯了下来,只是一张普通之极的辟邪符,再看了看黄符背面,几行用朱砂写的字还未全干,“小凤凰,后会有期,此路难行,望珍重。”
苏持静静的站了会,随后将黄符捏作一团,顺手扔入了草丛之中。
纵然此路难行又如何,即便有违天命又如何,只要每日还能见上她一面,还能见她再对我笑上一笑,便足矣。
苏持嘴角微微勾起幅度,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柔光四溢。
浅色的影子沿着刚刚来时的路径返回,入了房间后,只听得一声猫叫,随后吱呀一声,木门缓缓阖上,再窥不得屋内半点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