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也和自己的丈夫唱双簧,在旁边插话道:“亲家太太,只要你舍得儿子孙子,我们也不用你们给孩子治伤,也不用你们赔什么银钱东西了,我们这就带了小姑子一家回黄家。回头就禀了衙门,按入赘算,把小姑子一家的户藉都迁过去。我们黄家不嫌人多,我们也养得起这么多人。”
入赘,是男方嫁到女家去,生出来的孩子都得随女方的姓,若不是穷的实在没办法的人家,是没有人愿意去入赘女方的,这不仅是被人笑话的问题,这还是改了祖宗的大事。
黄家都拿出这种话来了,夏老太太还没出声,坐在炕头上沉默了半天的夏老爷子可沉不住气了:“行了行了,这话提都别提。你们就说想要什么吧?杨氏理屈,我们不护着她。她是夏家媳妇,六丫也是我们老夏家的孙女,这总有什么吵的?”
见夏老爷子发话了,夏老太太就息声了,她也知道,今天杨氏若不出出血,这事恐怕是解决不了了。
留着两撇小胡子,精明又能干的黄二舅笑眯眯道:“我们老黄家过继个女孩你们要十两,我们没那么不厚道,虽说我们外甥女差点被打死,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们也不多要,一半就行了。”
一听要赔五两银子,杨氏先不干了,急眉赤眼的叫道:“我家没银子,一文钱也没有。我不过是踢了一脚,就要我五两银子?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我去人市上,二两银子就能买一个活蹦乱跳的来……”
“闭嘴!”见她越说越不象话,夏老爷子大喝一声,狠狠的瞪了杨氏一眼。
老公公发火了,杨氏还是很害怕的,自觉很委屈的闭了嘴。
“今儿这事我做主了,老大家的,你去拿二两银子,六丫不能被你白踢晕了。他二舅,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日子过的穷,再多也拿不出来了。”夏老爷子一语定乾坤。
黄二舅见得了二两银子,总比一袋粮食强,见好就收道:“还是亲家老爷厉害,早这么痛快,咱这事早解决了。”
杨氏磨磨蹭蹭的不走,嘴里一个劲的嘟囔:“我没钱,别说二两,半两也没有,没钱,没钱……”
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夏老爷子也火了,大声说道:“你不听我的是吧?那我去请族长和族老开宗祠,让他们给主持个公道,是送你去见官,还是给你施家法,还是让老大休了你,我和你娘都不管了。”
一听说开宗祠,杨氏这才服软了,不情不愿的回她住的那屋里去了,一会儿就拿了二两的散碎银子过来了,啪的一下往炕上一扔,然后沉着脸扭头就走了。
卿宝不知道二两银子是多少钱,但看杨氏的脸色,就知道应该不少。
这次偷米饭事件,就此得以解决。
而在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益者,是黄大舅和李氏,他们没花一分钱就白过继了一个女儿,还在村民间赢得了口碑。
其次就是黄六娘和夏守平,得到了二两银子的赔偿,这二两银子,对他们那个贫穷的家来说,不是小数目。
这次事件中真正遭受银钱损失的是杨氏,一脚踢进去了二两银子,还因为偷米饭落了个贼名。
而损失最大的,却是夏老太太,不仅没得着过继费,反而白搭了一锅白面肉饺子,还被杨氏损了夏家的名声。
再有就是卿宝,头又被磕了一次,伤上加伤了。
等捋清这些得失关系后,卿宝感觉自己太肤浅了。
她本以为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古代人很愚昧很落后,肯定没有她心眼活泛。可仅仅是这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情,就让她知道自己太狗眼看人低了。
这些人,虽然不识字,虽然过的穷,但论心眼,哪个都不少。
而且他们比自己还有优势,那就是他们比她要脸厚心黑。
她再怎么聪明,两辈子加一起还不到三十,也没结过婚,脸皮还薄着呢。
这件事情,给了卿宝两个很好的经验教训。
一是让她很清楚的认识到,这群亲戚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她以后和他们交道,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稍有不慎可能就掉坑里了。
二是要和四个柱子打好关系,有娘家人撑腰,腰杆就是硬。别的不说,如果今天没有黄大舅兄弟五个来,黄六娘就是哭死了,也要不来二两银子。四个柱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坚强后盾。
当卿宝的目光扫过正低头含笑的四婶张氏时,卿宝这才惊觉,今天这场戏,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清楚楚,幕后推手可就是这一位啊。
如果不是她告诉卿宝去看缸里,卿宝不可能知道米饭是杨氏偷的。
正因为卿宝把这事掀出来了,才发生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现在,这件事的最终结局就是杨氏吃了亏,夏老太太吃了亏,而夏守平一家其实也没得着什么好。最起码,掏了二两银子的杨氏肯定恨死黄六娘一家了,而夏老太太被黄六娘娘家人连嘲带讽的奚落了一顿,以后肯定更不待见黄六娘了。
既报了杨氏欺负她的仇,又让黄六娘更不招婆婆待见了,同为儿媳妇的张氏,终于把两个妯娌都拉下了马。
这个女人,好算计,好心机啊。
当然了,卿宝还不知道去给黄家送信儿的人就是这张氏派去的,而且她送的信儿是六丫被踢“死”了,不是被踢“晕”了。
这死和晕一字之差,结果可是差太多了。最起码,若送信儿的说六丫被踢晕了,黄老太太不会被惊的犯病,黄家几个舅舅也不会那么火大,没准也不会这么多人来帮六妹讨公道。正是因为这一个“死”字,引来了黄家五兄弟,也引起了黄夏两家的战争。
如果卿宝知道张氏不仅是幕后推手,还是幕后导演的话,肯定对这张氏更加高看,也更加提防的。
夏瑜和卿宝的事儿都解决了,黄家兄弟就要告辞了,看热闹的一看没热闹看了,也都跟着出去了。屋里只剩了不能动弹的卿宝和林大夫。
林大夫看了看左右无人,笑眯眯的对卿宝道:“六丫别害怕,你这头没什么事,不会成为傻子,叔叔吓唬他们呢。”他那个得意的样子,就如同一个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小孩一样。
卿宝这才知道,林大夫是看她被欺负了,故意吓杨氏和夏老太太他们,给自己出气呢。
看来,上次因为她的原因让他和晚烟见了面,事后她又没有把他们的事泄露出去,林大夫对她的好感噌噌的,这才在这关键的时候帮了她一把。
“林叔叔,谢谢你啦。”
林大夫还要说什么,只听得院内传来夏老太太严厉的声音:“老大家的,你给我过来。”
“六丫你好好养着,叔叔走了。”林大夫背起药箱,在卿宝的“再见”声中走了出去。
然后卿宝听到外面夏老太太虚假的客气声:“林大夫怎么不多待会儿?刚才事儿多,真是怠慢了。”
“夏大娘,咱庄里庄亲的,有啥客气的。六丫的伤,我还有几句话要交待给三哥三嫂,刚才人多,我也没顾得上说。”
“老三家俩口子在后面呢,你和他们说去吧。”
……
和林大夫客气了两句后,夏老太太和夏老爷子进了屋。
瞟了一眼正躺在炕上卿宝,老俩口谁也没答理她。
夏老爷子上了炕,夏老太太倒了茶,老俩口一人一杯,不能没人问问受伤的孙女渴不渴。
杨氏气呼呼的跟了进来,不服气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象是在抗议她的不满似的。
夏老太太眼皮都没撩她,只是自顾坐在炕上喝茶。
到底是杨氏年轻沉不住气,率先出口抱怨道:“爹你不公平,我就踢了这小丫崽子一下,你就让我掏二两银子,这也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没理她,夏老太太却大喝了一声:“你个混帐东西,还有脸说,六丫还这么小,你就一脚把她踢晕了,你还有脸说!”
“那是她以前就带着伤的事儿,要不哪那么娇气,在缸上磕一下就能晕过去?”杨氏仍在狡辩。
夏老太太把茶杯猛的往炕上一放,大概是用的力道大了,怕把茶杯磕坏了,赶紧拿起来查看了一番,见没有破裂,这才继续教训杨氏道:“你脾气暴,天天打孩子骂孩子,小晴大虎二虎小敏,哪一个没被你打过?我和你爹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你竟然还打别人家孩子了,被找上门来了吧?活该你个败家东西掏二两银子。”
杨氏见婆婆发怒了,在下面小声嘟囔:“二两银子太多了,我还等着给大虎盖房娶媳妇用呢,现在没有了,大虎盖房娶媳妇你们当爷爷奶奶的不能不管。”
“管管管,我管你娘呀管,你个蠢货,就知道钱钱钱,要不是我和你爹向着你,就你办的这些事,早就被黄家送大牢里去了。要不是你,大丫能白白过继给黄家?怎么着黄家也得掏个四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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