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王那边怎么样了?”贾先令重回指挥车,即使胜券在握他发灰的老脸看依然凝重,对姚献忠问。
“干掉一个,还有三个进入松针林。我们联络不上他,估计是他把通讯器关了。”
“没关系,搜索k148波段,顾青在他皮带上装了定位传感器,有无线电功能。”
姚献忠熟练的敲击键盘,很快在地图显示森松针林中心有不断闪烁的红点,放大后没有任何移动。
贾先令微微皱眉,埋伏不是他的性格,难道是……消灭进化者必须斩草除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只是森林中狙击手无法掩护,单凭近战没有团队合作很难取胜,大将又负伤,特别行动队剩余人员只有鬣狗、小巴、卡门、还有银面和书生,他们都有前科,我不可能像大将对他们完全信任,如果他们任何一个将进化者的机密卖给非法组织,那绝对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贾先令的担心不无道理,很快他安排的眼线就得来消息:银面和卡门进入树林后失踪。不过很快卡门主动联系:“报告总部!我干掉一个进化者,只不过队长他……”
“杰克王他怎么样了?”贾先令尽量保持平静,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对不起……”卡门的音调突然降的很低,似乎准备陈述悲伤事实。她咽了口干涩的喉咙继续说,“队长他睡着了!”
“什么!”姚献忠攥紧麦克,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不过有很快接受。这家伙平时在局里毫无纪律性,迟到散漫出了名,现在执行那么重要的任务还在睡觉!若不处置绝对会影响风气,这次一定要严肃处理!
睡着了?贾先令不清楚杰克王究竟是什么体质,但是知道这是人类对抗进化者的王牌,但是王牌也是双刃剑,依赖性会让整个团队松懈。而且这王牌不确定因素太多,无用武之地后还有可能转变为危险的鬼牌。特别行动队必须发挥自己的力量,证明一个团队可以超过任何优秀的个体。
松针林。
“队长!醒醒!”卡门叫了好几遍杰克王仍保持单膝跪地的方式沉睡,她灵机一动,“喂!醒醒!再睡就要错过夜宵啦!”杰克王还是没反应,战争中还睡觉!气的她想去揍,可粉拳刚碰到他脸上的汗毛时杰克王凭借强大的身体记忆瞬间弓身曲步,卡门再接一拳同样躲开。
他到底是睡是醒!
半睡半醒间杰克王睁开眼睛,寒冷的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雷娅的身体已经被洞穿,还有村姑模样的卡门在傻乎乎的挥拳。这个蠢女人根本不知道战争的可怕,万一那个进化者没逃跑,她早就被沦为食物,女人就不应该上战场。
杰克王挠挠头,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语调说:“哎呀,俺咋睡着了?啧啧啧,不应该啊!”
“队长!行动中还睡觉,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杰克王没有理会卡门,雪坑边一件黑色的物体引起他的注意,这是隋波的弹弓!隋波不是火化了吗?怎么弹弓还在?追悼会时的场景如幻灯片闪过,雷娅,王子凯他们都是殡仪馆的司仪,他们都是进化者。进化者会从人类中选择同伙来壮大实力,可恶!为什么要在殡仪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一个人就会将他们灭了!坠楼根本原因不是什么抑郁,肯定是被进化者害的!
当触及到被烧焦的弹弓时已经裂成两段,杰克王心中就是一紧,多年的约定如同弹弓折裂。他抓起弹弓跃上树冠,愤然向最后一名进化者追去。
“喂!队长!通讯器!”卡门往杰克王远去的方向喊,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呸,活该单身!”
庞达标背着隋波横冲直撞,已经突破森林中心地带。只要那怪物没追上来谁都拦不住我!对不起,殡仪馆的朋友们,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为了不让你们的努力白费我还是要好好活下去,来年给你们烧纸!
庞达标边逃边宽慰自己,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是你!庞达标立即折回,那帮殡仪馆的进化者都挡不住他自己上也是白搭!
可是杰克王不给庞达标半点机会,和雷娅的战斗已经耗尽体力,虽有所恢复但不能长时间战斗。当他摸到腰间时空空如也,糟糕,新武器忘带了!这只浣熊防御极强,并不是他刀枪不入,而是靠皮毛和肥肉来减缓冲击,如果将所有冲击集中必将击破!
杰克王骤然加速,拉出两个残影,很快两个又分成四个,他们出拳几乎同时击中庞达标心口,庞达标胸口的皮毛和肥肉如同波浪被推开,像全身扩散。可是攻击不止一回,还没来得及复原就瞬间迎来三连击,巨大的冲击力连续叠加,贯穿他圆胖的身体,就连背后的隋波也受到牵连,倒飞数米,肩膀受到重创。
庞达标圆胖的身体轰然倒下,胸口凹出一个深坑,内部原生质受到重创,无法自主修复。宜城夜空寒星稀疏,在生命最后时刻庞达标睁开厚重的眼皮:姥姥说人死后会成为天上的星星,爸爸说国外的星星多,星星比国内亮亮,真是没机会见着……我会成国内为最大的一颗吧……如果不贪恋美色,不沾花惹草就好了,色字当头一把刀啊……
隋波!裹在隋波身上的毛毯被震开,杰克王一眼就认出他,果然殡仪馆他们有鬼,死者都不好好安葬,他们真要将死者转为他们的同伴吗!
隋波的眼睛突然动了下,思维和意识仍然缺失,不过从半睁着眼睛里能看到一丝光影的流动。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由骸骨构建的殿堂里隋波坐在邢椅上,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如同水蛇将隋波缠住,轻咬耳根,吮吸脖子,舔舐胸口,突然她张开嘴狠狠的咬住水波的肩膀,本以为会痛,可是受过无数折磨已经麻木,丝毫找不到痛感。
肩膀的皮被咬开一个大口,里面竟然是一张缩小的人脸,不是别人,而是隋波自己!
那我究竟是谁?
人脸在不断扭动挣扎,好像要脱离陈旧的躯壳。这张人脸浮现出怪异的纹路,类似龙大本命虫的特有纹路。
没有面容的女人突然向跪拜,“新的主人即将诞生,我们将侍奉新主人生生世世,绝无二心!”
“我们将侍奉新主人生生世世,绝无二心!”数十个不同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如同邪教般整齐荒诞。
肩膀上的小脸在挣扎的更厉害,纹路也越来越明显,好像要挣脱束缚重获新生。无脸女人划开掌心,挤出一滴污血液滴在小脸嘴边,小脸如同嗷嗷待哺的鬼婴在贪婪舔舐,攒足力气拼命长大,最终脱离了隋波的身体。
他看一看自己的躯壳,如同挥别自己的过去。轻点手指,躯壳崩碎,只留下一颗血红色的佛珠。隋波将血色佛珠挂在胸口,接受子民们的跪拜。
他们都是虚影,但又充满实质,这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我又在做梦?这梦境又无比真实,根本无从反驳。隋波看一眼手表,手腕空空如也。从未有过的真实感令他汗毛直立,难道是撞鬼了?不,不可能!
古代将天狗食日这种自然现象视为不祥之兆,现在还留存敲锣击鼓、燃放爆竹来驱赶天狗的习俗。这类似灵魂的东西一定是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也许是电粒子与物质相互作用产生的脱壳效应,在未来某一天或许可以实现心灵对话。
除了一个虚影还在沉睡外,其余虚影都乖巧的听后差遣。隋波不厌其烦,一挥手,电粒子被扰乱,众多虚影顷刻消失,原本幽暗封闭的地下室瞬间崩塌。可是这并未结束,他们崩碎的电粒子夹带大量信息一股脑涌入隋波脑海,庞多繁杂,堪比一个亭子间突然挤来十多个人,每个人都在同时说自己的故事,而且必须都要记住,不可辩驳,不可回绝。
隋波甚至一度忘了自己是谁,那个卑微的,善良的,害羞的自己被挤在角落。记忆一度陷入混乱,要问自己最在乎哪段,莫过于和杰克王的少年回忆。
繁星皑雪,冷松异石。除去庞达标的尸体外这是好友相聚难得高雅的地方,如果是以前一到秋天他们经常会拿着弹弓到森林里打野,灶神最喜欢打蛇,隋波则喜欢打松果,松子烤蛇是人间少有的美味。一到寒风彻骨的冬天两人就拿着冰砖(雪糕)在街上边啃边溜达,甚至引出“庆元旦,啃冰砖”的风潮,他们都留有英雄血脉,热血足够抵御寒冷,消融坚冰。或者就在一起打《拳皇》,对战300局才过瘾。也会去卡乐星点甜甜和圈咖啡店小资一下。
很快我们约定无论将来如何每年都会重复这三件事,可是灶神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所有联系方式都已拉黑,隋波根本不知道缘由,只是傻傻的看着手机,独自在秋天森林漫步,独自在冬日街道啃冰砖,怼了无数遍卢卡尔。
时间推移,这种孤寂感渐渐淡忘,习惯一个人的寂寞,上高中后将弹弓锁在抽屉中不愿再开启,元旦也不想出门,《拳皇》也在电脑中删除。在学习的压力中这段记忆快速淡忘,直到自己葬礼的那一天,灶神居然回来了!隋波想有无数话很他说却再也没机会。
隋波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身体受到的重创已经恢复,但是幻痛还在持续,龙大施加的痛苦已经深入骨髓,每分每秒仍在饱受折磨。他艰难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啸。
两人静默许久,杰克王尽量往好的地方想,也许隋波只是被殡仪馆绑架当人质,并没有成为进化者。他抓了把积雪塞进嘴里,冰冷无味,味道远不及冰砖,仍然满是怀念的说:“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松子烤蛇,吃冰砖,打《拳皇》的时候吗?很抱歉,这一等就是那么多年。”
隋波痛苦的浑身发抖,杰克王一步步靠近,非常担心这位好兄弟。隋波一只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挡住杰克王,体内的原生质在不停分裂重组,诡异的黑色纹路开始蔓延到全身。
杰克王紧急跳开,仅存的美好幻想瞬间破灭,跌落到冰冷残酷的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