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殡仪馆的电话就被打爆了,不止是他们,归鹤园和西去楼的电话也被打爆,甚至有黄牛登门预约,原本一个小时的追悼会流程压缩至半小时都排到一星期后,各大医院的太平间都被塞满,好在天气寒冷,尸体不会坏,但是放在外面始终不像话,他们索性将尸体堆在市政府门口要求讨说法。贾先令接到市里指令,他很反感采用强硬措施,又不能立即拒绝,只好派出几个小警员来走过场。
个别人还好劝服,可是人太多事情闹得太大,民众已经自发组织起游行团。没有报备属于非法游行,本该依法终止。但是贾先令不但默许,还和群众站在一起共同声讨,直到抚恤金后下发后才默默离场。
有人问为什么要冒风险?贾先令回答:我们维护法律同时也要维护人民利益,只有一心向着群众社会才能和谐稳定。
死亡人数登记的超过500名,按照一人20万标准总共要1亿。尽管心在滴血,市长考虑片刻叫来秘书,将他多年的“积蓄”先拿出一部分,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他们不联合上访,自己的乌纱帽还能保住。
见到如此阵势殡仪馆的人立即动员,舒沫和王子凯是本职司仪,雷娅的母亲慕达拉也加入司仪行列。杨洁、老陶负责接待。劳模、老熊、庞达标负责三个厅的清洁和遗体运送。火葬炉是他们获取食物的地方,现在人员过多,即使平时不得进入的火化间也排满人,送进去的尸体只能直接烧掉。雷娅的身份已经为人所知就不便露面,她在地下研究所看着在舱室内昏厥的隋波。
死去那么多人,史馆长笑容不再,对于殡仪馆这种发灾难财的地方别家肯定盼望死人越多越好,这里只求一份安宁。龙三加入他感到隐隐不安,平时藏得很深,为了允诺庞大的荣盛可以在短短几个小时瓦解,如果违背她的允诺这里恐怕也不再安全。
姚献忠便衣混入吊丧人群中,好几队人混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谁。都是靠喇叭喊谁谁谁的亲友这边,谁谁谁的亲友那边。两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也许龙三还没出现。他带着便衣继续装作吊丧的人四处走动。
火化间,小小的隔栏挡不住来哭丧的人,亲人的意外离世固然悲痛,但是总有一些人总要哭的天昏地暗,坐在地上拍打地面,翻滚蹬腿什么都耍得出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亲情的重要性,闹的越大就越在乎(宜城重南村风俗:所有女眷必须哭丧,不哭代表不忠不孝,如果么有女眷必须请哭婆来代替)。面对这种人也不是扶也不是,在追悼会哭哭情有可原,在火化间还在夸张表达悲痛心有点受不了,甚至出现托住遗体不让送和拍打火葬炉的场面,仅靠劳模、老熊、庞达标很难维持,只好盯住最里面的特殊火葬炉尽量不要让家属碰。
姚献忠前两次来过这里,除了乱并没有多大收货,当第三次跟随吊丧家属来到这里是场面混乱程度更上一层楼,有先人效仿拖遗体和拍火葬炉成为一道必备步骤,每个吊丧团都在看前面的人如何表达,自己至少派出一名女眷重复步骤,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在这场战争后会将托遗体和拍火葬炉这出也加入风俗)
三个火葬炉火力全开,火化间已经弥漫出焦糊味。最里面的由劳模负责,盛建良的死亡和荣盛覆灭他是最释怀的,虽然没有手刃仇人但是也能吊念儿子的亡魂。哭婆一个接一个拍打火葬炉劳模有点挡不住,吼叫没有,更不能对她们动武,恨得牙痒痒。在混乱中开关被人拍起,暗格打开烧了一半的遗体快速滑落。哭婆没发现但是家属发现了,立即开闹,好端端的尸体居然没了。劳模立即按下紧急按钮,火葬炉停止工作,声称炉子坏了需要修理,同时强调这里是工作区域,无关人员请让开。家属们听后更加沸腾,指着劳模鼻子骂:“炉子坏了是你们的事,必须将尸体交出来,不然就报警。”
场面虽然混乱,姚献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警察来的出奇快,家属们不断声讨,甚至骂殡仪馆在贩卖遗体。姚献忠暗中指挥,清场后只留下工作人员和几名便衣。姚献忠在外让便衣找最里面火化炉的机关,可是如何也没法开启。炉子坏了无关紧要,可是遗体消失无法向家属交代。劳模两手一摊,表示拿出遗体必须修好炉子,现在再逼也没办法。
姚献忠上报情况给贾先令,他深吸一口气,姚献忠是新苗子不知道这里的历史。大央建国初期饱受粮食短缺困扰,饥荒足足影响两代人。新元首即位后立即实行新政,以资源换取粮食来缓解危机,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此时d国元首对大央人道援助,赠送数百吨粮食,条件是要进入大央内开设转基因粮食研究,分别在合庆、丹阳、宜城三地。建成后没几年合庆研究所毁于大火,逃出来的进化者占据宜城研究所。宜城研究所建在重南村的荒坟地中,后来因为市政建设,城市扩建吞并重南村,原来荒坟地上无人问津,只好盖起殡仪馆。当年逃入地下的进化者就是今天的史馆长。当年没有人员和武器对付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有把握,这一等就是二十年。自从殡仪馆建成后他们偷偷改变入口位置,入口很有可能就在火葬炉,而且龙三也很有可能躲在地下研究所中,这一切都是贾先令的推断,只要打开火葬炉的暗格将记录仪丢下去就会真相大白。
通道意外打开吓了史馆长一跳,好在劳模处理及时,没闹出更大骚乱。烧了一半的遗体如何处理?他让雷娅将遗体拖进舱室,直接按动按钮,几分钟后烧成一堆白骨,只要将白骨送上去就能平息愤怒。
上面劳模在装作修理的样子还打电话询问,随后他再次启动,炉内喷吐强烈的火焰,亮得有些刺眼,在火焰掩护下白骨从暗格抬出来。经过赔礼道歉家属也不再追求,将骨灰请入骨灰盒中后孝子捧着盒子去墓地安葬,哭婆一路哭随。
就在劳模放下心时被突如其来的吊丧队再次提到嗓门眼,贾先令早有安排,姚献忠心领神会,一队警察为队员送丧。劳模无可奈何的退在一边,他们同样是请来哭婆,遗体已经装好记录仪,就等暗格打开的那一刻。
劳模不好阻拦,任凭哭婆哭叫拍打。哭婆按照姚献忠的指令找打那个位置,突然间暗格被打开,遗体同记录仪一同滑下。劳模脸色发白,想要关掉炉子时被警察拦住,眼看秘密就要被发现却又束手无策。
遗体连同记录仪一同滑落到地下空间,雷娅深感意外,但她看到记录仪时就暗叫不好,自己恐怕已经暴露。突然一道黑影袭来,记录仪被斩成碎片。龙三收起骨刃说:“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你答应我杀了李开阳,我立刻就上去自首。在这里我只相信你。”
面对龙三的摊牌和信任,雷娅有些为难。她不想失去一个为救隋波而牺牲光明的朋友,同时也在提防她为复仇做出的疯狂举动。
升降机缓缓升起史馆长在平台中微笑着看着他们,再看破碎的记录仪和警察制服的遗体,很快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几天没见,史馆长好像更苍老几分,他摸着龙三的头说:“孩子,仇恨会蒙蔽双眼,寻仇路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要知道我原来是合庆研究所所长,就是你逃出来的地方。如果你要寻仇,渊源是我。”
龙三的脸开始抽搐,他咬着牙卷起骨刃就批向史馆长,史馆长不躲闪,平静的看着高频震颤骨刃像自己劈来。
“你疯啦!”雷娅伸出毒刺挡住她的骨刃,瞬间两人被震开。她继续说道:“史馆长在合庆大火时就离开到这里,李开阳是利用史馆长的研究成果反其道而行,罪魁祸首是他!他利用史馆长的再生基因来创造出更强大的进化者!”
“够了,再生基因是我发现的,本来以为可以创造出取之不尽的食物,没想到会成为罪恶的源泉。到这里用很长时间研究还原剂,寻找重回人类的办法,就当快要成功时被突如其来的地震终止。或许这就是天意,我老了,变得毫无价值。如果杀了我能解除你的仇恨就请来吧。”史馆长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即使龙三不动手他心里也清楚贾先令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等了二十年没有行动,一旦开启恐怕难逃一劫。
龙三一阵狂笑,“还原剂?还成为人类?我觉得进化者很好,拥有强大的力量,还能以人类为食物,世上没有比吃活生生的人更美妙的事情了,可惜你们只吃死人,只窝在这里一点志气都没有。”
史馆长的笑容戛然而止,雷娅奋力回应,“没有人生来就是进化者,我们守在这里是因为还有颗人类的心!我们都是杀掉并吃掉最真挚的亲友才恢复理智,这种罪恶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所以我们希望能得到救赎,不在杀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有何不可!”
雷娅的话字字有力,抨击龙三的心脏,不过她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哈?你都记得以前啊,我以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是进化者,我活着就是为了吃掉肮脏的人类,杀掉李开阳,就是这么简单。”她收起翅膀,慢悠悠的离开。
史馆长叹口气,看来殡仪馆的日子要到头了,上天给了时间,给了条件可就是没研究出还原剂,现在该是接受上天惩罚的时候。他拿出录音笔,说了一段话后将笔插在遗体的心口,并将遗体缓缓上送至火葬炉。
高速记录仪被斩碎,但还是完整几下了整个过程并传入姚献忠的电脑,尽管就短短几秒,仍然记录下雷娅,甚至是化作黑影的龙三。姚献忠每一帧的看她们容貌,还好用高速记录仪并带自动传输的,用普通的可能就是白搭。
遗体再次回到火葬炉,当劳模看到录音笔插在心口就知道史馆长下战书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遗体拉出来陪笑着说:“差爷,我们这里机子有毛病,一时半刻修不好,你看能不能移步他家?”
小警员看到队友心口差的笔勃然大怒,正要声讨被姚献忠强压下去,证据已经确凿,现在殡仪馆完全纳入犯罪组织,决战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