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散漫的杰克王穿好警服,将弹弓放入口袋,步履沉重的走出宜城公安局。
天寒地冻。隋波家的大门依然敞开,寒风灌进屋里,摧残着每个人的柔软的心。杰克王跨入家门,摘下帽子,从祭台抽取三根香向隋波的黑白照片拜三拜,插好香后叩三头,带上帽子安慰隋波母亲。
好友离世,渐渐痛苦淡化,转化为深深的愧疚,他进入屋内,拿起锡箔纸开始扎纸杰克王。不知不觉,他的手指被锡粉沾满,泪珠子在眼眶来回滚动,啪的滴在纸上。
如果没有你和阿姨,自己早就饿死了。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去魔都打工一去不复返,我家里米缸里的米越来越少,没办法只好去偷人家里拿着吃,被发现后经常被一群人打。后来有你说灶台吃的被偷是灶神光顾,以后肯定灶火旺!你还强出头,说打灶神的灶台肯定生不出火!你这么一说也没少挨揍、少挨口水。我们一起在河里洗洗,还去了你家吃饭,阿姨也很宽容。从此,有很长时间一直在你家,真的,如果没有你我早就饿死了,要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晚上托梦给我,我帮你完成!
殡仪馆停尸房。雷娅拔下最后一根银针时隋波大口的吸气,这种假死像是长时间溺水,很不好受。他贪婪的呼吸着,感受心脏的跳动和肌体的活力。
雷娅说:“追悼会下午4点举行,会上你是要继续假死还是全身麻痹?”
“我能直接躺那里吗?”
“可以是可以,要是你控制不住哪怕动一根手指,他们会认为你是诈尸,到时如何收场你自己看着办。”
确实,如果自己真的醒了,回归对他们也是种危险,就随波逐流吧!最终隋波换上帅气的西服躺在棺材里接受全身麻痹,虽然不能动也不能看,好歹能听听外面情况。
身处寂静的太平间时间难熬,隋波一遍遍思索父母看到会遗体会不会很伤心?庞达标知道我死后会不会偷笑?欠的好多钱可以不还。同学会不会拿自己的死当笑话?老师会不会对一个天才的逝世感到惋惜?在整理遗物的时小黄书被发现怎么办?要是他们看到我英语书都被涂满,会不会生气?那个宋青云现在一个人一张桌子,肯定舒服。吴晓妮应该是最得意的,之前被她骂惨了,她肯定巴不得我死……
终于有人来推棺材到追悼大厅,还没开始隋波就听到母亲的心碎般的哭声,心疼不已。想起来安慰几句,可是自己只能像烂肉一样躺着毫无办法。
不一会儿司仪宣布追悼会正式开始,哀乐响起,全体向遗体三鞠躬。此时隋波母亲哀嚎般的哭声再度响起,没想到母亲会如此伤心,开始后悔当初,应该回到母亲身边。哭声平稳后司仪开始宣读追悼词,她的声音诚恳悲痛,字句间流露出对隋波无限惋惜和挽留之情,不过自己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坠楼身亡这说法是什么鬼?随后学校老师出来宣读唁函,不是优点的也说成优点,是优点的说成特优,活脱脱三好学生代表。接着是隋波父亲的答谢词,向来骂人一气呵成的父亲此时哽咽了,中途停顿好多次,甚至是说错好多,听得出来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司仪让每个人拿一枝花向遗体告别,隋波母亲已经哭干泪水,呜呜咽咽停不下来。
杰克王走到隋波身边默默祷告,这时听到熟悉而口音。灶神?嘿!好兄弟够义气!那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我们的松子烤蛇,我们的冰砖,我们的《拳皇》这些年拉下的都要补回来……但是我已经死了,忘了我吧。
杰克王将弹弓放在隋波身边,“很抱歉当年不辞而别,准备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再与世长辞,当时我患了急性白血病,爸爸听说米国有治疗的希望就带我移居。很抱歉手机丢失,这些年都联系不到你,这把弹弓你先收好,到下面我们再杀个300回合!”
男人的友谊就是如此简单,却又沉重。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焰又要强行扑灭,成为进化者已经不能和过去有任何牵连。隋波发不出任何声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哪怕动一下手指,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最后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最后封棺订钉,隔着棺盖都能听到母亲的哭声,她不断拍打棺盖,呼叫隋波醒过来。隋波觉得眼眶优点湿润,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到鬓角。目送火花时隋波没有听到母亲声音,感觉棺材被推到火葬炉,隋波感到周围温度急剧升高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并且散发着焦糊味。隋波身体还是不能动,他开始暗骂:该死!该死!这回真该死啦!
此时火葬炉打开隔板出现一条直通地下的暗道,隋波同着火的棺材一路下滑,咣的一声摔在金属台上,棺材被彻底摔烂。驼背老头暗叫不好,拿着灭火器就是一阵喷,隋波身上的火焰扑灭后,帅气的西服已经成破衣烂衫。
没想到火葬炉下面是广阔的地下空间,贴砖墙,贴砖地,就连顶也贴砖。隋波嗷跳起来,身上挂着布条纷纷掉落,瘦小的身板毫无遮掩,一双眼睛警惕性的看着前面两个人。
涂满头油的帅气男子挑挑眉毛,“新来的,入这道就有这道的规矩,长得再矬没关系,衣衫不整可是大忌!”他西装笔挺,头发油关闪亮,即使苍蝇也站不住脚。还有一个驼背老头,他的背驼得很瘆人,下巴几乎贴到肚脐。他放下灭火器,诡异的笑着,活像卡西莫多。驼背老头从旁边的盆子里倒出很多骨灰在棺材上,按动按钮,金属台缓缓上升。
隋波意识到上面就是火葬炉,喊:“师傅等等!”起身跃到金属台,在里面摸索下很快就跳下来。
他们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看到是把弹弓,顿时笑场。“你的遗物也太贵重了吧!”
隋波看到弓身被烤糊,皮筋也烧化,有些心疼,愤然道,“你们懂什么啊,那是约定!”
“哦?”
重新换好衣物后雷娅介绍了殡仪馆全体成员,为更好的融入,晚上在地下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会,本以为在殡仪馆工作的人会死气沉沉,没想到他们都活力四射。头油青年叫王子凯,他最擅长跳芭蕾(独舞),时不时向台下的舒沫抛媚眼,配合音乐展现各种高难度的花哨动作,收曲时单膝下跪,掏出一颗鸽子蛋大的戒指,迎来全场轰动,“102!102!102!”他们不断的喊着这数字,隋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舒沫站起来,连人带戒指一脚踢飞时全场再次欢呼,“耶!102次求婚失败!耶!”王子凯含着泪,在瓷砖墙上又划了一条线,一条线划完,又像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
舒沫表演钢管舞,性感热辣的舞姿配合动感奔放的音乐,将气氛推到最高潮,所有人都在为她欢呼。一曲舞罢,她瞪了一眼王子凯,解开腰上的丝巾擦擦胸口的汗水,将这条沾染体香的丝巾抛向隋波,隋波顿时耳根发烫,脸颊通红,还是处男的他连女生手都没碰过,怎么敢接这条丝巾?这是王子凯像脱缰的野狗般叼住款款飞过的丝巾,贪婪的瞬息着。舒沫没搭理他,她极富挑逗的对隋波舔舔嘴唇,故意推一下隋波肩膀含情脉脉,“今晚等你哦?”
隋波的脸涨得像番茄,两条番茄酱从鼻孔滑落。他们闻到血腥气后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隋波还有人类的血。
雷娅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不知道是谁招惹了她,拉着毫无准备的隋波就上台。她低声问问隋波:“会跳舞吗?”隋波赶紧擦番茄酱,很无奈的回答,“不会!”
“没关系,搂着我的腰。”
“啊?”隋波的手被雷娅抓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又要搂腰,怎么搂
音乐响起,隋波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雷娅搂着隋波的腰,一根毒刺悄无声息的扎去,随后任她摆布。音乐响起,舞姿翩翩,美轮美奂。一曲终罢,雷娅托着隋波的腰深情的望着他,虽然角色反转,但是收获最真诚的掌声,拔出毒刺时隋波浑身一哆嗦,两条番茄酱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后面是由几位老骨干的曲艺表演,隋波魂儿仍然沉浸在在舞姿中,飘飘然,上云端。最后杨洁表演双手数钱,四台点钞机都不及她的双手快。
欢迎会后,开心冲淡了阴霾,一段人生的结束,新的生活开始,可是真的能像雷娅所说能斩断过去吗?隋波觉得很难。
魔都秘密基地停机场,专机缓缓而下。离特别行动队行动还有三天,刘向将为迎接这群特殊的队友早早的就在停机场。
舱门打开,升降台来没来的及放下一个白发老者就跳下来对刘向将就是一熊抱,他就是刘向将昔日战友,代号鬣狗。五年前因为女儿被官二代奸杀,还被残忍吃肉。他要求严惩凶手可是最终不了了事,一怒之下杀了官二代全家六人,将他的家人剁成碎块硬塞入官二代嘴里,最终被自己家人的肉活活撑死。
第二名看着像知识分子代号书生。两年前旧改新活动中他的父母在强拆中被瓦砾活埋致死,他告上法庭最终不做任何处理。他一直怀恨在心,几番筹谋后用改造炸弹对几个主任和拆迁办的房子进行定向爆破,他们无一幸免。
第三名满身同刀刻般的肌肉,代号刻刀。本来是不问世事的高人,可是他看到放过的小偷最终杀了心爱的妻子时决定要给游离于法律之外的罪犯进行惩罚,被他屠杀的有近百名。
第四名身高马大,但是相貌极为恐怖,代号为小男孩。他棒球水平超一流,但因为相貌问题容遭到国家队拒绝,最后用棒球远距离击杀了经理。
第五名身材娇小,相貌甜美,代号千手。很难想象她曾经触犯过法律。事实是她曾经在某富豪人家当厨师兼家庭辅导教师,在辅导过程中遭到猥亵,最后用菜刀将雇主切下一千多片肉片,直到现在那雇主还在医院躺着,生不如死。
第六名身材高挑,成熟内敛。代号卡门。她曾经在大央舞蹈学院一代传奇,梦想是出国进修。却被无良校长利用手上的名额威胁她强迫发生关系。卡门不从,揭发校长,校长利用强大的水军篡改成卡门为谋取名额主动勾引。她迫于舆论压力被迫劝退,自杀不成后重新找到校长并用高跟鞋将其踩死。
第七名和第八名代号小巴,大巴,刘向将曾经是他们的教官。小巴在学校里喜欢上一个女生,后来这女生被官二代看上,派黑社会教训小巴,小巴失手将一个小喽啰打死,最后在判决时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在小巴头上。大巴在解救人质任务中接到射杀人质命令,按照自己判断将嫌疑人射杀,从而入狱。直到入狱才明白,他杀的人是大央第一大财团李氏集团的旁系领导人家的纨绔子弟。
第九名代号银面。他为旧患癌症的妻子不惜欠下高利贷,治疗期间不良医生对其过度用药,本来可以存活三年,三个星期后她妻子就永远离开他。悲痛之余催债人屡屡上门威胁,甚至侮辱他母亲,银面愤然杀之,同时用剩余的药物杀了那名医生。
这次特赦,他们每个人都高兴不起来,当然鬣狗除外。他们进监狱是伏法,出来则是为了报恩,任务完成则活着,失败则丧命。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想逃跑,在他们心中刘向将就是一盏明灯,在钱权当道的世界里看到公平公正的希望。
即使多年未见刘向将对他们每个人印象都很深刻,他满怀愧疚的说,“对不起,我很贪婪,很自私。这次找你们来希望你们能把性命借给我,把称为进化者的生物铲除,以解我多年的心患。为铲除进化者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如果现在要离开的我以人格担保,绝不阻拦!”
鬣狗惨笑,“大将,那么多年你一向大公无私,这头一个私一定帮!”
这九人都是刘向将亲手抓捕的,他们没有恨,反而感激。这是为什么?他们固然有罪,原本迫害他们的真凶最终也受到法律制裁,正义得到伸张才会感激。可这次正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