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火光,勾勒出那人俊秀的容貌,他温柔的笑着,看着蹲在地上的那个女孩,轻声道:“我找了你好久啊。”
郑雨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他这个模样,笑了:“你真的还活着。”她半跪着,张开手向前,后者蹲下身抱着她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就像他上次拼死护住她时一样。
白图紧紧的抱着她,不知抱了多久,郑雨潇松开手,看着他的样子,眼里全是泪光,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玩笑道:“你这副样子挺帅的。”
“那是,”小鬼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化成这样来见你。”
小鬼蹲着,郑雨潇跪着,互相看着对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笑起来,笑容中抹不去的悲伤。
“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小鬼略带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这还像个武生的模样吗?就你现在这体魄,我一只手就能赢你……”话音未落,小鬼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秒他就被那人制服在地,动弹不得,他吱哇乱叫着,郑雨潇死死的压着他,质问道:“我一支腿废了都能撂倒你!”
“你犯规啊!”小鬼不服气的说道,“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话多啊你!”
“你起来啊!”
“我不放手你拿我怎样!”
“我……我……”
小鬼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他有些哑口无言,郑雨潇还未得意,忽然只觉身下一空,她摔在了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化作了青烟消失了。
郑雨潇看着四周,静谧的吓人,她感觉她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再次出现,她心里开始慌了,大叫着它的名字,突然间,一人将她揽入怀中,白图笑了笑:“你别怕,我找你那么久,不会离开你的。”
郑雨潇靠着他的胸膛,沉默了。
他的语气太过暧昧,郑雨潇有些害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道:“你先放开我吧。”她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鬼对她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
小鬼咽了一口唾沫,虽有些不舍,但是还是放了她,他看着那人的侧脸,容貌依旧那么动人,只不过眼神不再似以前一般美好了。
“你还喜欢他对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雨潇心里一紧,她不想去想那个人,每次想起那个人的模样,他温柔的笑容,像是把她融化在了他的眼睛里面,可是每每沉浸在这美好的回忆里时,那个雪夜的故事如同洪水一般疯狂涌出,思念到最后,是痛彻心扉的悔恨。
“你不要再提他了。”郑雨潇低声道,她不想再去想那个人了。
小鬼不着意的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郑雨潇很难过,可是他在来的路上又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他有些为难了。
可能是太久没人说话,郑雨潇回头,看见他愁容不展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吗?”她低声问的,眼里尽是担忧。
小鬼摇摇头,道:“我在来的路上,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什么?”
“是关于那个人的。”
“谁?”
白图看着她,郑雨潇反应了过来,她不知所措低下了头。
“他还好吗?”
白图若不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还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
“两天之后,北水和我们就要决战了,而据说那个人,打算留下来参加决战。”
郑雨潇错愕的抬起头,看着白图,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疯了吗?”她尖叫道,那人完全可以不参加决战的。
“可能是因为南宫北科去了前线做将领吧,”白图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地,郑雨潇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笑,道:“在哪……”
“苍山之巅。”
郑雨潇仰面看着这狭小的,黑暗的山洞顶部,苍山这个地方,确实是个使用天火焚城的好地方,它四周群山绵延,它于中间,像个孤立出来的湖中岛,只要把四周封住,里面就是个完美的密闭空间,是个使用天火焚城的绝佳地点。
神的旨意。
郑雨潇秃废的靠在了一边的墙上,白图见她这般似哭似笑的模样,有些怕了:“你怎么了”
“我的命运啊……”她苦笑着,眼里尽是绝望,“从一开始就是死亡……”
白图不解,但是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想求死了,他知道一些她经历的事情,可能对她而言,死了比活着更轻松吧。
“你要去吗?”他问道。
郑雨潇沉默了。
“要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吧。”他轻松的说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心里竟有几分畅快。
“会死的。”郑雨潇道,“神型俱灭的死去,”她抬眼看着他,“你再也活不过来了。”
“那最好了。”白图笑道,“我都活了好几百年了,也腻了。”
“何必呢……”
“哎呀不说这个了,”白图笑道,“两天之后就要死了,我们趁着这最后的日子做我们最想做的事吧?”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郑雨潇疑惑了。
白图看着她,笑了笑,模样慢慢的变成了驭风的样子,他对着雨潇温柔的笑着,有那么一瞬间雨潇还以为时间又回到了以前,她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和你过完一天,明日我们就出发,去苍山。”小鬼笑着说。
郑雨潇就这么看着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她眼泪不住的滑落,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将他藏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不再去想,不再感伤,可是没想到,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她真的好想他。
小鬼见她哭了,下了一跳,他惊讶的看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郑雨潇看见了他错愕的眼神,瞬间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驭风,而是小鬼,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心说自己怎么那么失控。
“你还好吧?”小鬼问道,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郑雨潇自嘲的笑了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好想他……”刚刚擦掉的泪水又落下来了,这次却像是一发不可收拾一般,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悲伤这种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你以为它不见了,它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藏在了你身体的某个地方,总会有那么一天,当它再次出现时,它会以百倍千倍的痛感,从头到脚的重新狠狠的伤害你一次。
她大哭着,无助的哭着,嘴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我好想他……我好想他……我好想他……”她语无伦次的一遍遍的说着,小鬼静静的看着她,它伸出手,见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我也想你……”他低声说道,眼里闪着泪光,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情感所致。
郑雨潇哭了许久,最后终于哭不动了,她撑起了身子,看着化作驭风模样的小鬼,道:“驭风,我饿了。”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小鬼立马会意,他学着驭风冷着脸的模样,看了看隧道外面,低声道:“绝望区没吃的,我们出去找找吧。”
他蹲下身来背对着,招了招手:“上来,我背你。”
雨潇害羞的笑了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驭风一用力,将她背在背上,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小地方。
雨潇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笑了。
“摸我干什么?”
“喜欢你……”她说。
驭风忍不住偷笑了,他们走了很久,越走越冷,飞雪也慢慢出现了,不知这里是哪里,但是既然看见了雪,就知道这里不再是绝望区了。
驭风把她放置在了一个温暖的山洞里面,他蹲下身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雨潇半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爱怜,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斗篷,为郑雨潇披上,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他笑了笑,走出了山洞,在雨潇看不见的地方,化作一道青烟,不见了。
雨潇打了个响指,面前瞬间出现了一堆火焰,照亮了整个山洞,温暖了这个暴风雪笼罩的寒冬。
郑雨潇静静的看着那晃动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雨潇回头看去,只见驭风一只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些树枝,他从风雪中走来,眼神坚定,雨潇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坐到了自己的面前,他静静的开始处理起那只兔子,将它固定好,放在了火上烤了起来。
驭风静静的看着那只正在烤的兔子,雨潇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二人许久无话。
“你别看我了,”驭风轻声道,好像他旁边脸上也长了一只眼睛一般,“你看看我给你带过来的那件衣服。”
雨潇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下,这才发现这既不是长袍,也不是斗篷,而是她当时最喜欢的,南火皇室的传统服饰——那件黑色的披风。
“你怎么把这带来了”
“当时我活了过来,听说你被救走了,我不认识路,到了的时候又听说你被抓到帝都了,我就顺便顺了一件,然后找你找了好久,这才找到你。”它现在是驭风的模样,雨潇还从未听过驭风用这种略带撒娇的语气说过话,心下到觉得有些好笑。
小鬼听见她笑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戏演砸了,它一边笑着一边道:“不许笑了,我戏演的可好了,你让我缓缓。”他说着,雨潇捂着嘴,慢慢的收起了笑意,小鬼深吸了一口气,转眼就变回了驭风那副典型的冷漠脸。
兔子的肉似乎是熟了,驭风把它取下来,撕扯了一小块肉尝了一下,然后将那只兔子递给了雨潇,雨潇学着他的样子撕下来一块吃了,宛若嚼蜡。
“好吃吗?”驭风道。
雨潇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十分难吃。”
驭风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看着那有点焦糊的兔子,犯了难:“那怎么办?”这冰天雪地的,它才从城镇偷了一只兔子,再大点它就拿不动了。
“那你再等等,”驭风再那只兔子放在了一边,“我再去拿点别的回来。”他刚要起身,雨潇伸手拉住了他,驭风回头看见她温柔的眼睛,那人轻声道:“你别再走了,陪着我。”
驭风坐了下来,它其实不知道什么食物好吃,什么不好吃,小鬼的味觉,不是很好,它只知道什么东西吃了它不会难受,毕竟它也不用担心吃死了的问题。
他伸手把雨潇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雨潇也没有反抗,静静的靠着他,吃着这并不是很好吃的烤兔。
不知什么时候,她看着他的身体,睡着了。
小鬼看着她美丽的睡颜,它小心的用那件披风把她裹好,它抱着她,学着人类的样子,亲吻着她的头发,它知道自己好像什么地方变了。
以前,它想有人陪它活着,现在,它只想和怀中这人一起死去。
“你知道吗驭风,”雨潇喃喃道,不知道是她的梦呓还是什么,“我真后悔,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一句我爱你……”
从未好好的跟你表明过一次心意,现在就成吗这般仇人模样,听来真是讽刺。
“我爱你。”他说,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这不是它第一次说这三个字,但是这是它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告白。
雨潇半闭着眼睛,微微的笑了一下。
“谢谢你,小鬼……”她迷迷糊糊的说着,小鬼轻轻的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味道,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