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楹就这样被卫平从懷王府里带走,关进了潮湿阴暗的大理寺牢房里。
她自始自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让人不禁以为她不仅眼睛看不见,还是个哑巴。
楚楹只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者是该说什么。
在她看来,与其说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不如养精蓄锐来的实在。
在被官差带走的时候,小棉拉着她不肯放开,一个劲地哭喊时,她有过一丝的动容。
好像在王府的两个月里,除去夜云殇在时,整日里都是小棉都在照顾她。
小棉是个藏不住话的家伙,整日里唠唠叨叨,倒也让她本来沉闷的生活添了些乐趣。
所以她轻而易举地从小棉的嘴里知道了那些禹都之中关于她的传言。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些关于她的传言无论是好是坏,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住在这王府里本就不方便。更何况眼睛看不见,一个人生活尚且困难。
唯有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那些传言虽说不是空穴来风,可楚楹相信,若非有心人的传播和一手推动,何来如今愈演愈烈的状况?
楚楹摸着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至边上,一边摸索一边慢慢得坐了下来。
她的柔荑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双眼,想到前几日孙太医语重心长地说:“不出意外,若细心调养,这眼睛兴许过些日子便能恢复了。”
即便孙太医说的只是“兴许”,可楚楹内心依旧忍不住高兴。
她好像已经有些习惯了,习惯自己的世界里一片黑暗。习惯用其它的感觉来感知这个世界的一厘一毫。
可到底看不见总会有诸多不方便,那种每时每刻都处在黑暗中而滋生的恐惧只有自己懂得。所以楚楹的心底还是十分期望着能看见的那一天。
这两个月里,从孙太医一开始说她脑中“瘀血阻塞,压致失明”后,夜云殇便派太医每日为她行针医治,然后又喝了无数的汤药。
如今,总算一切的治疗都没有白费,楚楹的心里甚是欣慰。
孙太医的话,让她曾经身处沙漠之中的心渐渐不再枯竭。
夜色袭来,原本嘈杂不堪的牢房也渐渐息了下去,楚楹毫不知觉,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觉得自己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般。
不知过去,不明未来。
亦没有记忆。
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也答不上来。
这一晚,她似乎又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记忆回了一遍。
她记得那个在汓山山脚为她花尽积蓄、四处求医的干娘。
那个曾经握着她的手,整日整夜地照顾她的干娘曾哽咽地告诉她:不要轻信这世上任何一人。
可她到底是跟着夜云殇走了,独独留下干娘一人在那汓山山脚的小草屋里……
那时的她看不见,也不敢想干娘眼底那无尽的失望,她怕一想,她再无法如此地坚定地答应和云殇一同回禹都。
云殇曾说,会寻天下名医为她治疗眼疾……
干娘曾经告诉她,她是在汓山附近的小树林里捡到她的。
发现她时,看到她就那样躺在那枯叶上,浑身冰冷,气息全无。
干娘说,当年她那刚满周岁的幼女离他而去时,也是这般模样。
若她的孩子当年有幸活了下来,应当也和楚楹一般年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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