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数天,我喜欢玩电脑,跟网络上棋手,杀两盘中国象棋,每到晩上六点钟刚过,妻子三妹就催我到一楼,陪85岁老母亲聊天去,妻子三妹总是说:“天黑了,奶奶一人在一楼很孤单的,你快下去陪陪奶奶,她老人家心情也快乐些,好受些……。”
哈哈,想不到妻子三妺心很慈善的!很孝敬老人的!我看外面的天空还有微微亮,妻子就催我,说明妻子三妹的心挺细的,心灵很美丽的!
今天,2018年3月4日,下午五点多钟,我骑电瓶车下班回家,我人未进家门,在大门前,见到老母亲孤独一人,坐在大门前的竹子沙发上,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摇动,苍老的容颜,一只眼睛闭着,已经瞎了,另一只眼睛得白内障,见人已经模糊不清了,她老人家盯着我半天,才认出来是我,亲切地说:“是二娃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外人呢?”
父亲前年走后,留下孤独的老母亲,怎么人一眨眼的光阴,母亲说老就老了呢?从前,我总是见到老父亲和老母亲两人,成双成对地坐在大门口竹子沙发上,又谈又笑的,那情景是多么的温馨美好哟,此时,见到孤孤单单的老母亲,一人坐在门口的竹子沙发上,我心一酸,眼睛润湿……。
从前的旧事从未走远,老母亲姓陈名秀英,母亲幼年时,很聪明很美丽的,在旧社会,她奶奶在黑龙山天龙庵当当家师,她奶奶常常给她带在天龙庵身边,有的吃有的玩耍,全国解放后,母亲当年才十六岁,又年青,又聪明,又活泼,又漂亮的,生产队给母亲抽出来,搞文艺演出,打腰鼓打铃枪的,送公粮或参军时,都要跳舞演出欢送的。
母亲16岁嫁给我父亲,老母亲经常告诉我说:“我眼光很挑剔的,年轻时,许多小伙子到我家求婚,我都不同意,唯独你父亲跟媒人来我家,我第一眼见到你父亲,见他长得挺帅的,人很精明,我就同意了,我到你父亲家察亲,见你父亲家家具件件都有,都是崭新的,红家红火的,我回家,对你外公外婆讲:'这家条件不错!很富裕!'那知结婚第二天,左邻右舍都到我家,搬走新家具,我这才知道你父亲,是借来的家具,充脸面的,才知道你父亲家,上无头顶的,下无脚踩的,可怜你父亲家困难得要死,是万难之极!我回家哭着对你外公外婆说,你外公外婆劝我说:'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要用勤劳的两手挣钱,不能靠上人,靠上辈人!上人给你再多财产,你命运不好也会给败掉的,命运好,你勤劳做事,也能发家致富的,会察,察儿郎!不会察,察田庄!只要男孩子调皮,人精明,人成才,都会挣到一碗饭吃……。'
结婚后,你父亲有了工作,家里才有了好转,才在凤凰山山坡上的空场地上,盖了三间小瓦屋,1953年,你父亲又当街道书记,又当搬运站负责人,那时候,家里才红火起来,还没红几年,才过几年太平日子,1966年,你父亲又受伤了,住在县医院治疗,没工作了,拿不到一分钱工资,那些年,家里真是落难呐,我要懦弱些,全家人都饿死完了,我给人家小孩喂奶,15块钱一个月,那时候钱值钱,有十块钱都稀奇得很,一块零一分钱,能买到十斤米,那时候鱼,只要五分钱一斤,一角钱能买到一竹篮子菜,才渡过那两年难关的,1968年,我找街道张书记,进糖果食品厂做事,一个月拿25块钱,全家人才活命,那些年在糖果食品厂做事,拚命地做事,年年都得劳动模范……。”
老母亲一向很勤劳节俭的,从来不乱花钱的,对人很和善,很真诚的,我小时候,总记得糖果食品厂,那些年夏天,职工防暑降温,糖果食品厂煮一大锅绿豆汤,每位职工,每天都能分到一瓷缸绿豆汤,母亲舍不得吃,带回家,给我们兄弟妹妹吃,又记得我小时候,母亲在糖果食品厂上班,每到星期天,带我到五七围田地,或团结围田地,割草和拔小麦杆,玉米杆等,回家当柴烧。
母亲多次对我讲,在父亲1966年受伤那年,父亲拿不到工资,这一年,她捡三次钱的事:“我带把镰刀到山上砍柴去,在山上捡到五块钱,我心里高兴坏了,我对天叩拜说:'老菩萨保佑我,救我全家了!'我给这五块钱,添加五分钱,买五十斤大米回来,没过两天,在自己家屋拐,我又捡到一张2块钱的,第二个月,我在正大街菜市场买菜,在泥土里,我又捡到五块钱,我给钱抹又抹,搞干净,我又到粮站买五十斤米回家,我好高兴呀,驮米都不累人!连续两个月捡到钱,我人高兴好多天,是老菩萨救我了,老菩萨晓得我家碗无米盛了,没日子过了,才让我捡到钱的,救我全家人性命的,怎么现在我捡不到钱呢?我到糖果食品厂上班以后,每月领工资了,家里才彻底好些,那些年也不知什么熬过来的,想都想不到,我现在能住上好楼房……。”
我又忆起1983年,我跟妻子三妺结婚了,母亲提前退休,让我顶职,我进湖东县糖果食品厂上班,这年,我女儿出生,母亲默默无闻地奉献,给我女儿带到六岁,上幼儿园了,母亲才给我女儿交给三妹……。
父母亲含辛茹苦地,给我们兄弟妹妹五人养大成人,惟有母亲对儿女的爱,最完美无瑕!最一尘不染!母亲是伟大的母亲!现在,母亲年迈了,衰老了,生活难自理了,孤孤零零了,我作为她老人家二儿子,我会多陪老母亲的……。
今天,2018年3月4日,我在一楼陪八十五岁老母亲,晚上八点多钟,才上二楼的,我刚落坐到客厅沙发上,妻子三妹对我发表一番感慨的:
“我以为自己嫁给你,从糠篮里跳到米篮里来了,哪知跳到泥巴坑里来了!一生好辛苦!小时候,三岁时,我拿大桌上糖果吃,一下撞到桌角上,鲜血直流,在县医院缝了三针,伤好后,鼻梁留下一个难以愈合的疤痕,鼻梁断了,注定我这一生命运,坎坷曲折哟!……。”
妻子三妹对我谈到她家,即我岳父岳母家,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年末,岳父当年是国家干部,带头下放到农村去了,下放在枞阳莲花生产队,有一年下半年,村里鱼塘不打捞,全体村民下水塘捉鱼,谁捉到鱼,就归谁家所有的,人家都有大男人到塘里抢鱼去,我家女孩子多,姐妹们都不敢到塘中抓鱼,我不怕,我下水跟生产队大人们一起,在水塘中抢鱼,我捉许多鱼,比人家大男人抓的还多呢!我母亲高兴坏了!
当年的莲花生产小队,在湖东县柴油机厂后面,每年,生产队都分给我家一,二百斤山芋,我用两个麻袋装,我和二姐抬一段路,又抬另一只麻袋山芋,这样一段一段路抬,给二百多斤山芋抬回家,父母亲给山芋洗干净,我和二姐又给山芋抬到枞川河那边---鲟鱼绞米厂,给山芋磨成渣,再抬回家,父亲洗山芋粉时,剩下的山芋渣,父亲给山芋渣做成一个一个巴,在门前场地凉晒干,我和二姐,抬山芋渣巴到下枞阳酒厂,兑换山芋片酒……。
后来,1977年,我们全家户囗回城了,那段时间,我们家女姊妹六人,男孩一个,人囗众多,家里经济拮据,1980年,我们家是枞阳县第一个个体工商户,我记得在县糖果食品厂进糖果和糕点,在土产公司,进些芜湖饼干等,每天早上四点多钟起床,我和二姐给香烟柜子,抬到县客运站大门前摆好,在柜台上摆放食品,那时,生意可好了,早上车站乘车的旅客人来人往的,挻热闹的,旅客很多,食品摆在香烟柜上,一两个小时就卖空了,客人仿佛不要钱似的,当年,货物特好卖的,那些年,食物糕点稀少又短缺,后来,我父亲在车站大门前,搭了个小木屋开食品烟酒店,生意才走上正轨,家里的日杂店,是我和二姐立下汗马功劳的!
那些年,大姐已经成家了,大姐经常跟大姐夫吵架,大姐夫太不顾人,喜欢吃孤独食,譬如一碗鱼,他吃浑身鱼肉,留下鱼头鱼尾给大姐吃,大姐常常回娘家哭泣,我性格直爽,对大姐说:“有什么好哭的?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跟他离婚就是了……。”母亲听到我讲这话,哪还得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离婚是件丢人现眼的事,母亲顺手拿根木柴抽打我,给我脚干子打出血了,血流不止的,大人们正在气头上,我说这样的话,母亲拿我出气,说我:“多管闲事!不打你打谁?”隔壁邻居,丁家五姨劝我母亲说:“三妹讲的是真话嘛,不能在一起过日子,强迫孩子在一起,哪不是害了自己女儿吗?现在是什么社会?人们思想观念都开放了,离婚又不是一件丑事!三妹年龄还小,人长得又不丑,只是瘦了点,说不定你老来,还靠三妺呢!嫌人得嫌人力嘛……。”我母亲这才罢休!
那些年,大学生可是香饽饽,数百人才考取一位大学生,大学生都是人才哟,1980年,整个湖东县只分来三位大学生,其中一位分到云水局,我父亲看上这位,这位大学生成了我的姐夫,其实来讲,要不是我父亲包办大姐婚姻,如果大姐自谈一位男朋友结婚成家,肯定夫妻俩有爱情的,大姐在我家女姊妹六位当中,是最漂亮的一位,她肤色白皙,身材苗条,五官端正秀丽,走路步履轻盈的,仪态又大方,当年,追求大姐的小伙子多呢,可父亲偏喜欢大学生,包办了大姐婚姻,这下害大姐了,让大姐婚缘碾转万千,千沟万壑的了!母亲用木柴下狠劲抽打我,说我:“鬼扯瞎啦的!”两年后,大姐姐厌倦吵架的日子,跟姐夫情不投意不合,还是离异了……。
我听妻子三妹的唠叨,感叹人生无常呐!流年,写不尽人间繁华和苍凉,落笔写豆蔻年华,岁月早已经走向远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