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川河你从远方来,途经湖东县上码头,曰夜流淌到长江,随江水奔流向天际,你何苦这般勤劳?何苦这般执着?都不休息歇一会儿,风沙千年都吹不去你的意志,你非要把大美枞阳动人的故事,传到天边,传到天涯海角。
今晚六点多钟,我忙完小家庭一切事,我从二楼又下到一楼大堂厅,同84岁老母亲坐在火桶旁烤火,人身心温暖,又陪老母亲聊天,这温馨的时光,不正是岁月静好吗?
84岁老母亲突然对我谈起,她年青21岁那年冬天,生一场恶病,连续发高烧40度开外,人烧糊涂了,高烧八天都不晓得思想,胡言乱语说话:“你这人,不要用铁链子索我走!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
我听后,很是吃惊,难道老母亲发高烧,人昏迷时,黑白无常,民间传说中鬼差用脚镣手铐,来索取我老母亲性命?
老母亲继续对我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讲些什么?后来病好后,你父亲告诉我的,当年,是湖东县城开私人药房的马老三给我看病的,马老三给我服错药,我才连续发高烧八天,马老三吓得日夜守在我家中,生怕我有三长两短的,后来,还是你父亲强行送我到县医院治疗的,湖东县医院都不接受我,你父亲求医生说:“你们尽管抢救我妻子,如果救不活,我不会怪你们的。”医生们这才抢救,我是死里逃生呐。
我也不知烧那么很,气一口接不上一口,你外婆和外公知道我病严重后,哭天喊地,从官桥毛龙乡下赶到医院,医生叫你父亲准备后事,你奶奶连夜叫裁缝给我做两件套新衣,准备我穿新衣好上路,如果那年我走了,就留下你大哥一人,你大哥才一岁多,如果我走了,后来也没有你们了。
再后来,你父亲受伤,那些年,哪有日子过?要不是我这当娘的给人家孩子喂奶水,哪有你们这么些人?那些年每月钱都不够用,吃不饱穿不暖,上前婆婆那么恶,你奶奶好厉害,我夫妻讲两句话,你奶奶都不允许!哪里有青年的夫妻不准谈白的道理?你奶奶,吃都不给我吃饱。
小缸窑望岗岭,常常有老虎出没,那些年,有老虎叼人,是常有的事,我经常在望岗岭砍柴,有一次,我给老虎洞里柴抱走了,人家都说我胆子大,还好菩萨保佑我,我没有遇到老虎,老虎嘶吼声,似拉大锯子声。
那些年,你父亲做不了主,听他娘的,他娘尽教他馊主意,我又不撒谎,他娘和你父亲都成仙人了,他娘教唆你父亲,经常找我吵嘴,不像现在,我这当婆婆的,宁愿跟儿子吵,也不愿意得罪媳妇,现在做婆婆的给媳妇托好好的,直到1968年,我到糖果食品厂上班了,你奶奶才好些。
这些苦这些难都不算什么!你外公承继的母亲,我叫奶奶,她的命运那真叫惨啦!我奶奶才二十岁,嫁给你外公亲生父亲的弟弟,我叫小爹爹,那年他才二十二岁,小爹爹和奶奶结婚那天,下午三点多钟,我小爹爹跟邻村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我后来叫奶奶,他俩结婚,小爹爹人一激动,结婚那天下午三点多钟,得暴病死了,下午四点钟,我奶奶穿一身红嫁衣,坐八人抬的荷花轿子,一路上喇叭欢送,到我小爹爹家,那年,22岁的小爹爹人却死了,躺在门板上了,我奶奶当年才20 岁,黄花大闺女,喜轿未进小爹爹家门,她知道这消息,当时给白老布缠绕在一身红衣上,令人给荷花轿子搭上白老布,叫八位抬轿人,直接抬到附近的黑龙山天龙庵当尼姑,命运真惨呐,无人不流泪:“许你一世情缘永远相伴,不能与你白头来生再相聚。”
她一生没养过人,直接坐白色轿子到庙里,当家师同情她,当场接受,叫她带发修行,谁知道她红轿子来,转眼悲啼呢?却白轿子走呢?!她心冰冷到极点!荷花轿子来,戴在头上的大红花,她当场给红花撕碎砸掉,她是烈女哟,她都不要请示娘家人,她直接到庵里求戒,用香火在头上烫六个疤子,她是真尼姑,她有志气,她怕回家人嘲笑,全心全意修行,此事是清朝发生的事,至今,毛龙村老人,仍然有人在唱,为她编的民谣:“二十岁小女出家哟,手拿剪子剪头毛,为娘劝女,儿不听哟,就接姑妈来劝她,姑妈劝她我儿乖,留得青丝戴红花,鸳鸯枕头好热闹,鸳鸯枕头出贵人!二十岁小女回答她姑妈:夫妻本是对头鬼!儿女本是缠脚翁!娘劝她她不行,姑妈劝她她不听,她一心要出家来修行哟。”
她不知是活八十多岁,还是九十多岁,她一生没有养人,给我父亲过继给他做儿子,我五岁时,我奶奶那时,就在天龙庵当当家师,我奶奶叫小尼姑经常接我去庵中玩,她最喜欢我了,说我聪明美丽,从前叫天龙庵,现在叫天龙寺。
唉,我奶奶命运悲惨吧,二十岁婚未结成,丈夫就没有了,她命八字硬吧?她自己决定要当尼姑的,白轿子抬到黑龙山天龙庵时,人们都痛哭流泪,整村的人都望她哭,惨呐,凄凉万古呀!整个毛龙村人嗓子都哭沙哑了,小爹爹家里原是红红火火的,是村里首一首二的富裕户,发生这样的丧事,什么家俱都不要,给村里困难户拿回去用。
四点钟荷花轿到,三点钟男人走的,我奶奶带发修行,她才二十岁,长得美丽,皮肤细腻光滑白皙透亮呢,想不到她命可怜,多苦哟,红颜薄命,来参加她婚宴的整村庄的客人,哪里吃下飯喝下酒?!小爹爹要结婚激动了,得脑溢血走的,第二天抬棺材出门,就在我家屋后山中腰埋葬了,他那年才二十二岁,命苦呀:
“黄莲苦来根也苦呀!甘草甜来叶也甜嘛!栀子开花五支莲,姐叫亲哥要余钱,青年余钱老年用,省得老来苦黄莲哟。”
我也没有听过这么悲伤的故事,我闻所未闻的!我在心间暗琢磨:“如果现在的女孩子,遇到这情况,会到尼姑庵里修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