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2017年10月13日下午,深秋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微微的秋风,给大地送来寒凉,天气一下变冻了。
现在是下午二点多钟,离下班六点半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在湖东县玉兰府小区,迎着北风巡逻,人格外冻,感觉时间不走似的。
我和殷队长转来转去,没在小区走两圈,又转到大门前岗亭边,避风。
我对殷队长说:“这时间真难熬,挣钱难吶。”殷队长对我说:“这时间算好过的了,最难熬的是,三年劳教下来,只剩下两个月时间,每天看日历,捏手指头计时间,仿佛时间停顿似的,从清早盼不到黑夜,那时间真难熬哟。”
在岗亭里坐岗的余阳生接着说:“人生最大快乐的事,你俩知道什么事吗?”殷队长立马回答说:“在监狱里,能吃到一顿猪肉,那才快乐呢,我那年在劳教所里烧小灶,专们给管教干部烧饭,管教干部吃剩的菜,我偷着吃点,再剩下点菜汤,劳教犯人,等管教干部中午休息时,居然给碟上菜羹剩菜舔光光的,沾点油水下肚,好熬饿哟,每天,能喝点油汤的,就算快乐了。”
余阳生说:“这不算是最大快乐的事,最大快乐事,就是三年劳教下来,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释放头三天,在大牢里,人激动三天三夜失眠,当一脚跨出监狱大门,人忽然感觉自由了,那真的快乐。”殷队长接上就说:“这话不假,劳教三年释放,跨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天,人获得自由了,仿佛人一下轻松爽快多了,真的很高兴。”
我很疑惑地问殷队长:“你是‘二进宫’者,第一次被抓,是什么原因呢?”殷队长告诉我说:“第一次,我跟一帮弟兄,晚上九点多钟,到湖东县金种子大酒店,喝酒去,金种子大酒店,在湖东县南站,你知道吧?”我点点头。
殷队长接着说:“这家大酒店大厅中,有楼梯上二楼,楼梯不宽敞,湖东县街上吴混事的,酒醉汹汹地正下楼梯,我们一帮兄弟正上楼梯,吴混事站在楼梯中间,对我们喊话说:‘让我大爷先下来,你们才能上去。’
我正好在兄弟们前面,吴混事,这种霸道行为,彻底激怒了我,我对他大吼一声:‘等老子上去,你给老子滚下来!’
他在楼梯中间不让路,我走上走,给他衣领拉住,拖他下楼,兄弟们给他拳打脚踢,打他趴在地上……。
接下来,我们一帮兄弟,进了劳教所,第一次坐牢,第一次吃牢饭,那犯人厨师打给我一碗炒洋葱,我心想:‘坐牢也没有那么可怕的?能吃许多菜,我当时还很感激这位犯人厨师呢,其实他是暗害我,那洋葱炒得半生半熟,我吃的时侯,熟的吃下,生的吐在牢房地上,这时号子里,也是犯人班长,站出来,指责我浪费粮食和菜,要我吐到地上的菜,捡起来吃掉,班长后面人多,在号子里逃又逃不掉,我只得给吐在地上的,捡起来吃掉。
我最佩服,同监狱里一位犯人,是六安山区人,那年腊月二十二日,还有八天就过大年了,他妻子带一位六岁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来探监,看望这位犯人后,他妻子带幼小的儿子和女儿,离开监狱,第二天,回六安山区老家。
翻过年,到正月十五完年后,正月十七曰,五位管教干部,进入牢房,其中一位负责人,对这位犯人说:‘我们今天上午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未告诉你之前,你必须有思想准备,作为男人,你一定要坚强,要经受各种残酷现实的考验,我才告诉你。’
这位犯人说:‘请管教领导放心,我能承受住的。’
管教干部负责人说:‘本来,在过大年之前应该告诉你的,怕影响你过新年,所以,现在完年了,才告诉你。
你妻子带一对儿女,去年腊月二十二日来监狱看望你,二十三日返回六安时,出车祸,你妻子和一对儿女三人,当场离世了……。’
这位犯人听完之后,当场昏过去。
这位犯人命运苦吧?还有谁比他命苦?如果他不犯法,他妻子就不会带幼小的儿女来探监,就不会坐数百公里长途车,来看望他。
没有此行,何来车祸?归根结底,是这位犯人害走了他妻子儿女。”
余阳生说:“我刚进南湖农场时,管教干部对我们这些牢教分子说:‘进我南湖劳教农场,我要让你们一身肥膘,变成一身肌肉……。’
我当年,还不明白管教干部话的意思,正好是五月份进南湖农场,是割油菜季节,白天忙到晚上,晚上割油菜,给马灯挂在脖颈上,灯的亮光,引来许多蚊虫,叮在我脸上咬。
割到晚上十点钟,人实在太累,我又爱干净,在水塘中洗了澡,还有的犯人不洗澡,身上沾许多菜籽壳,倒在铺上就睡,铺又小,要睡四,五人,挤在一起上床睡,别的犯人身上的菜籽壳,又沾到我身上,澡白洗了,经受这些苦,出狱后,谁还敢犯罪?”
殷队长说:“我那些年,太年青了,太冲动了,如果现在,即使人家吐我一身口水,绝不会打架,绝不会干犯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