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微风拂云,暗色渐染,静寂平顺的官道上,忽来一骑,绝尘而去。由于速度太快,看不清来人样貌,只觉得一抹白影倏忽而过,宛若疾风驰云。不足须臾,被其溅起的尘土方落,又有四骑急促而来,此四骑皆是玄衣墨马,腰间配有银鞘短剑,英气勃勃。当他们看到前方的人越来越远,其中一人朝着前方大喊,甚是焦急:“主上,您慢点!驾!”
尽管后面的人急切呼喊,前方一人一马,置若罔闻,依旧疾驰。大概过了一刻,那人淡然驻马,面朝前方,等着后来的四骑。
“吁……”后来的四人终于赶上,待他们停住马后,一同跪下。其中一人沉声道:“主上,您为何不等等属下们,若是您损毫发,属下等如何向雪国万千子民交代?”
闻言,那人终于回身,金赤的光束饰在那人那马周侧,犹如驭马而来的天神,气质超凡,尘世难寻。其纯白的锦衣和着墨色的发丝随风起伏舞动,挡住身后而来的光芒,面目终于清晰。那张脸,似是造物主精雕细琢而成地心爱美玉,毫无瑕疵,加之其人傲世寂冷之气质,显得更加地明澈清绝,绝无仅有,令人一见难忘。此刻,见面前的四人如此,其凤眸微眯,薄唇含讽。
“有你们四人在,朕便能安然无恙,高枕无忧?”
“这……”闻得此言,那四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们主上上乃是堂堂雪国皇帝雪涯,诸国皆知,朝堂之上,他聪敏机谨,杀伐决断,从未犹疑。然而,诸国却不知,主上自五岁时便由雪国皇家墨卫统领墨斑秘密训练,十四岁时便少有敌手,如今十年已过,其修为更是已至登峰造极。他们四人虽为墨卫之中排名前十的高手,即便联手,亦不是主上的对手。若说由他们保护主上,的确有些不自量力。不过,保护主上是他们的职责,他们自然要履行,况且主上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遇上敌众之时,他们亦有他们的用途。
“属下们之修为,确无法与主上相比。然而,属下以为,主上既能够得到雪鸑珏下落之消息,其它各国亦必定有所耳闻,以传说中雪鸑珏之神力,雪鸑珏之争,恐在所难免,属下等不才,却也足以对抗各国宵小,以令主上可专心夺此玉珏。”四人之中一稍长者,面目冷峻,中肯进言。
雪涯轻嗤一声,雪衣一扬,飞身下马,稳落于地,双脚不染纤尘。
“墨屿,你是在警告朕没你们成不了事吗?”
“主上明见,墨屿并无此意。”
“哼!”作为皇家护卫,他们担心他的安全,他自是知道,可他们又如何他此行的用意?麻烦!
“朕此次前来,并不是为雪鸑珏而来。朕亦从未相信此时雪鸑珏会出现在凤国,若是果真如此,未免太巧了些。”
闻言,墨屿凝眉,“主上言下之意是?”
“起来。”见他们仍旧跪着,一脸茫然,雪涯心中不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袂,继续道:“骊岄诸国皆知,若想验证雪鸑珏真假并唤醒雪鸑珏,助人延寿百年、获得上古雪鸑之神力,必需要雪国皇室子孙的纯阳之血不可。如今凤国与我雪国交战,处于劣势,如此紧要关头,凤国却突然爆出我雪国几代帝皇势要寻找的雪鸑珏的消息,不是要引我雪国皇族来又是什么?况且,自数百年前,我雪国酆帝之聆心公主带着玉珏与凤国作战而死后,雪鸑珏便在两国边境消逝无迹。近几年来,虽有其消息陆续传出,但也无人再见其真面目。朕自然不会上凤庆阳那老狐狸的当。不过,既然他为了方便我雪国皇族进入凤国,放松了对边境的稽查,朕何不将计就计,趁机入翙羽城一探,也好为我雪国破城之时提供方便。”
“主上英明。不过,既然只是刺探军情,您为何亲自来了?”墨屿不解,既然主上早知消息多半是假,为何亲身试险?若想刺探消息,又不让凤国起疑,可选之人多的是,比如,桓灵王雪沨,是为主上同胞亲弟,又拥护主上,主上自然可以信任。雪涯凝眉,墨屿今日怎么这么多问题?
“据消息称,凤庆阳让雪国十公主凤忛愔假借为母祈福之名,将雪鸑珏带往翙羽城外的渡缘寺秘密收藏,以待时机,为其所用。而那位凤国十公主,传闻有倾国之貌,凰凤之姿,朕倒想见识一下,这传闻是否为真?”墨屿说的不错,此行他大可令雪沨前来,他之所以只身前往,的确有私心,他要完成母后临终前的密令,必然要先来翙羽城一探真相。不过,这些是他自己的事,他们不必知道。
“呃……”墨屿甚为不解,主上登基数年,一直后宫空悬,怎么突然对未曾谋面的女子感兴趣了?难道……主上动了凡心了?可是,即便如此,对方亦不应是敌国公主吧?
“走吧,若是再在此地滞留,恐怕我们要露宿荒野了。”
墨屿等仍对雪涯之言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雪涯已然飞身至马上。
“是。”墨屿等也只好从命,跟随而去。
烟霞秀绝,难免为夜色所侵,晴空朗澈,难免为浮云所掩。事无绝对,一如缘分,孽缘,良缘,又如何能说清呢?一如此行,雪涯并不知道他会遇见此生之劫,而无数岁月流逝后,他亦从未后悔坚持此行,如果没有此行,他的心也许不会痛,那他亦永远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人。
“哎……”
如墨的黑夜里,一声叹息低沉,似是惊醒了灿耀的群星,它们眨着明亮的眼睛,仿佛想知道这叹息背后隐藏的心事。
“公主,您还没有睡着吗?”在听到蓝色床幔里传来的第一百零一次叹息之后,侍候在床边的潋滟终于忍不住向床上的人发问。
蓝色的床幔被一双纤白的手打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下,映出一张若有愁色的绝美脸庞。
“潋滟,不是说不用陪我吗?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自从出宫以来,她就被各种看管,没想到,潋滟连夜里都不放过她。
“公主,这是陛下吩咐,渡缘寺不比皇宫内院,奴婢等必须日夜护卫,拓小姐就住在您的隔壁,您这里有事,奴婢一喊,她就来了,院里拓将军也派了人巡夜。”
“啊……”凤忛愔扑通一声,倒向床里。
“公主您没事吧?”
潋滟生怕她摔着,迅速上前查看。凤忛愔哪里顾得上身上的疼,她的心中只有万分的不满。起身下床,满脸急切的在房里走来走去。
“还要不要人活,我又不是犯人,看这么严做什么?”
“公主,这是为了保护您。您就忍忍吧。”她边走,潋滟边追。
她才不忍呢?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了!
突然,凤忛愔似是想到了什么,两眼发出异样的光芒,脚步也顿时停下,害得潋滟差点撞到她的身上。
“潋滟,你去把拓秋叫来。”
“啊?公主,现已夜深,拓小姐她恐怕……”
“不要啰嗦,快去!”
“是。”潋滟辩驳不得,只好领命而去。公主这是怎么了?
过了片刻,潋滟领了一个黄衣女子前来,此刻房内已然点了蜡烛,凤忛愔自然能够清楚看到,此女子睡眼朦胧,时有哈欠,清秀的面庞也快因清梦为他人所扰的不满而皱在一起。
“公主,啊……”黄衣女子懒洋洋的,话没说完,哈欠又起。“您大半夜的不睡觉,叫臣女起来何事?”
“潋滟,你去给拓秋泡杯茶,让她醒醒神。”这事不能让潋滟知道,只有支开她。
“是。”
吱呀!
门被潋滟关上的那一瞬间,凤忛愔立刻上前,伸手捉住拓秋的肩膀,猛摇,“拓秋,你给我醒醒!快醒醒!”
“停停停……公主,您不要晃了,我醒了!”拓秋受不住凤忛愔的连番打击,终于醒过神来。
“我要出去,你呢?”潋滟告诉过她,拓秋是凤忛愔的闺中密友,因为拓秋性子跳脱,在她“生病”期间,凤庆阳才禁止拓秋来见她,所以,直到昨天出发前,才第一次见她。虽然,她对这个所谓的大将军之女并不熟悉,但拥有那样狡黠灵动的双眸,那样飒爽利落的打扮,必然是和向往游历闯荡的人。所以,她断定,若她出走,她必定会同往。
凤忛愔如此说,拓秋果然眸中迅速有了光芒,一丝狡黠闪过,而口中却违心道:“公主,您可是来为夤妃娘娘祈福的,怎么能出去呢?还有,陛下临行前特意吩咐,一定要公主静心待在渡缘寺,若是放您出去,拓秋的脑袋怕是难保了。”说完还不忘用可怜的小眼神看着凤忛愔。
谁知凤忛愔可不吃她这一套,一把握住拓秋的手,甚是严肃的重复道:“我要出去。”
如此坚定的眼神,拓秋第一次在凤忛愔的眼中看到,身为公主的朋友,她懂她的坚持,所以不必问原因,她愿意追随,况且……最近被父亲看得太严,好久都没出去闯荡了,何不趁机玩玩玩玩呢?
“好,拓秋愿奉陪。”
“谢谢。”她竟然不问缘由,愿意帮她,恐怕除了自己爱玩,还把凤忛愔真的当做了朋友,如此够义气,她怎能不感谢她?
“哎呦……公主这样,我都不习惯啦,你看,身上都起疹子啦。”拓秋自然懂得她此刻的心情,不想看她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只好出言打破。“我们快商量一下怎么逃出去吧。”
“嗯。”凤忛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其实,引开其他的护卫并不难,最难的是躲过我哥的眼睛,所以,我们要趁我哥在三更小憩时,你扮成我的手下,假借你派我回宫取你的玉枕为由,和我一起出去。您金枝玉叶之体,不惯寺中,也很正常,所以以此为由也很正常,是吧,公主?”说到此处,拓秋还不忘朝凤忛愔眨眼,似是揶揄。
“呃……”凤忛愔竟一时无言以对,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凤忛愔的确是千金之体,以此为由甚好,她又能说什么呢?不过她可以不说话,可她的眼神却不能放过她。
“如今已近三更,我去准备一下,公主也准备一下吧。”感受凤忛愔气恼的眼刀,拓秋如此机灵,自然懂得见好就收。毕竟,还有下次嘛。
“好。”拓秋调皮的样子,令凤忛愔忍俊不禁。不过想到终于可以出去,心里却突然有些激动。不知此番能否出去,若是能够出去,找到了世瓛,她又能否回到她熟悉的世界去。
夜色愈弄,山中静寂,无比深沉,突然,屹立在山腰处,一座恢宏磅礴的寺院后门,闪出两道身影,匆匆而去。而后,不足一刻,寺中灯火通明,人生嘈杂,乱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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