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逃跑的本事,实在不高明…”柳陌似笑非笑的看着被雨淋得抖成一团的中年“山羊胡”,森叔果然不辱使命,将这个管事的抓了回来。
“小人的确…不、不、不知所冒犯您何事…我不过是任务完成要回家去,不、不是逃!”这间光线不好的仓房毫不温暖,以至于这个中年人的三缕山羊胡还兀自往下滴水,再加上说话时上牙磕着下牙,这个干瘦的中年人让人见了不免同情,可他还在为自己辩解,看来北方深秋的寒冷他还是甘之如饴的,既然这样当然没有必要可怜他。
“任务,是什么任务?”柳陌收起笑脸,星眸直视他。
“当然…是送亲了。”觉出自己失言“山羊胡”忙改口。
“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去,就老实交待。”声音平静无波,完全没有用高调来表示自己早已怒气上扬。
“公子爷,您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懂,我又能交待什么呢?”一脸的无辜,可这并不一定说明他真的让人相信。
“那好吧!既然你听不懂,而我又懒得教你,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吧!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直到你认为听懂了我的问话,并且能答出来为止,但有一点——我的记性不太好,老天保佑,别让我把你忘了,不然的话,哪天在这里发现你又冷又饿的快不行了,我也只有叫下人把你拖出去喂野猪,你保重…”柳陌说罢转身便走。
“等等!”“山羊胡”终于叫住了已经走到仓房门口的柳陌。
这儿的深秋冷得出奇,再加上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冻死个把人不会有人知道,更何况他早看出眼前这个公子不似凡品,单看这“映雪山庄”的气势就比上官家有过之无不及,出得关外越是接近“映雪山庄”就越是听到这个如神话般的柳家的种种传奇,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他要去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因为迎亲的人几个月来守口如瓶,从未提过他们跟“映雪山庄”的关系,恐怕老爷和小姐也跟本不知要与之结亲的会是那个被万人传成神话的“映雪山庄”的少主吧!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他早知道这样,是断不会来的,这跟本相当于送死,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拿着玉蝴蝶来他家求亲的柳家,不过是家道中落的一介平民,因为二十年前柳家在苏杭的产业早已不知去向,而今他们来求亲也不过是因为想巴结上官家,想跟如日中天的上官家攀上关系,仅此而已!
可…早知道…早知道…唉!早知道他死也不要来这里!对,不来也是死,他的主子不会放过他,可再怎么样死在家里总比死在这里好吧,搞不好就是死了魂魄都找不到家。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活着回去才更重要,打定主意“山羊胡”道:“公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问你,你是不是上官家的人?”
“是!”
“那么你一定知道上官紫熙了!”
“她是大小姐。”
“你送来的姑娘,是谁?”
“公子,我真不知道她的身份。”事实上下人只做好下人的本份就可以,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从来不能多过问。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那是半年前,上官家突然来了几个之前从未来过的客人,他们的口音与打扮跟我们的极其不像。虽说上官家每天门庭若市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人形形色色应有尽有,不足为奇,可他们却是拿着上官家的家传玉蝴蝶而来,老爷一见狄然变色,因为大小姐身上也有一只相同的!我听说是有一年老爷遭仇家追杀被一个开钱庄的人救下,遂一定要把自己甫一出生的大小姐许给对方的儿子以报救命之恩的,那几个人说明来意,竟是为我们老爷的恩公之子求亲,其实我们老爷是个很有信用的人,他当即就答应了。”顿了顿,“山羊胡”又道:“可当大小姐知道后,她却誓死不从!”偷偷瞄了一眼柳陌,只见他目光冷冷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后来我听说,小姐之所以不嫁,是因为她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个人据说是‘秋心园’的少主,是江湖上新生代的少侠中最叱咤风云的人物,叫怨笛公子!”他真的不敢再说下去了,看到那张无论听到什么都平静无波的脸,他真的不敢再说下去了,为什么他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跟本无关一样,到底什么能挑起他的情绪,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情绪?
一阵寒流来袭,“山羊胡”打了一个冷战:“就这样,老爷与小姐谁都不肯让步,僵持了三天后,还是小姐妥协,她答应了这门婚事,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虽说我们老爷与夫人确实不舍得让小姐远嫁关外,但江湖人讲的就是一诺千金,当然不能言而无信…”
“说重点!”柳陌实在听不进去他那么多的废话。
“可就在我们把小姐送上花轿后,刚出城不久,二小姐尾随而来把我叫到一边,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轿子中的人跟本不是我们大小姐,那只是二小姐随便找的一个替身,并且给了我一包‘迷魂散’让我每天喂她服下,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轿子里的姑娘一直昏迷,而公子您这边负责接亲的人因为不好过多关切轿中的新娘,毕竟与礼不和,所以一直都没人发现。能说的我都说了,至于这位姑娘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您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也是身不由已。”老天见怜,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出这些命还能在吗!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帮凶。
“行了!你不用说了!雨差不多停了,外面有马,有干净的衣服,有银两,你走吧!”最生气的部分是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待青橙---真---该死!
“公子,您这就要放了我吗?”“山羊胡”兀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听过‘晨光’吗?”柳陌淡淡的问。
“您是说那人超一流的杀手组织吗?”“山羊胡”惊出了一身冷汗,江湖中凡是有个脑袋的人应该没有不对“晨光”畏惧的吧!毕竟那个组织太可怕了,只要你付得起钱,就是让他们去杀了皇帝,他们都肯,也都能做到!这一点谁都相信,因为至今“晨光”还没有失手的记录,为什么柳陌要跟他提起“晨光”?
“对!看来你应该很了解了,那我也就不用多费唇舌跟你多作介绍,未来二十年内我会给他们一笔可观的钱,目的只有一个,随时准备要你的命!”柳陌眯起了眼眸,还是若有似无的笑!
“公子,您不是饶了我了吗?”他不过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而已,用“晨光”杀他,太浪费了吧!
“想不死可以,记住了,永远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映雪山庄’,永远不要把这些天你看到的听到的,跟任何人提及!而且,不用我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封住那几个与你同行的人的口吧!”
“我明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一直在抖啊!
“还有,把这一只玉蝴蝶拿回去还给你的大小姐,告诉她,她送来的这个新娘我很满意,所以不再‘纠缠’你们上官家的美丽大小姐!玉蝴蝶已还,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也再无情义可言!对了,如果那个‘怨笛公子’不要她,也请你们小姐不要失望!毕竟,有时候我们要相信缘分!”
怨笛公子---没想到她竟然钟情于怨笛公子!
说罢,柳陌头了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可怜的“山羊胡”在那哀叹---他那战战兢兢的后半生!
黄昏时分,小雨初歇,一切又都温暖起来,倾城冰雪坐在小窗前,感受这难得的清爽怡人。脚步声响,她知道一定是柳陌来了,三天的“新婚”生活,只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柳陌真是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每天早晚跟她一起吃饭,体贴她是盲人把新房中多余的东西全部清走,凡是他能想到的障碍全部清空,只要是他们在一起,总是要牵她的手,怕她会碰壁会摔倒,如果不是他每天晚上都坚持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尽管他并没有侵犯她!
他是一个忙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除了要处理庄内的各种事物,还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守在大姑姑的病榻旁边,所以除了吃饭睡觉他其实很少来打扰她。
柳陌已经走到了她的近前,而倾城冰雪依旧毫无反应的闭着眼睛,感受轻风拂面。
“你这样坐着,很容易着凉!”随口而出的这一句关心的话,让柳陌自己都惊讶!
“没关系,死不了就好!”这个小丫头的气可还没消。
柳陌俊面微变,随后便不愠不火的道:“婷儿每天照顾你已经够累的了,如果因为你的无知染上风寒,让她加大工作量,我不忍心,明白了吗?---为什么我怕你着凉。”好像心中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嘴里却是这样说了。
“我明白!可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无知,起码我知道,用强权去禁固他人的自由才更可恶!”虽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底头,可她就是不许自己软弱。
他微笑,很欣赏她倔强的性格,顺便再说上几句逗逗她,反正大家无聊,开点玩笑以娱嘉宾。
“可恶吗?”柳陌轻问。
“当然!”这还用说。
“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你已知道我可恶,也应有心理准备,毕竟像我这样的‘坏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故意把话说得很重,以增加恐吓的效果。
“你要告诉我什么?”倾城冰雪满脸的戒备。
“我要告诉你---”
哦,这个“你”字拉长得让人等不下去了。
“什么,你说啊!”急切,有时候也代表心虚与害怕。
“我要带你去看落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看落日,很美!”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想看看倾城冰雪听完这话后气冲牛斗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哈!哈!哈!…哈!看落日?亏你这家伙想得出来,脑筋搭错了还不跑去看大夫,竟跑来这里吓人!”倾城冰雪小嘴撇得老长,并没有因为柳陌说什么要带她这个瞎子看落日而生气,反而很是得意,因为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视力障碍,比起她“夫君”的“智障”不知幸运多少倍!
“你怕了吗?因为我说要带你去看落日你就怕了?”这是激将法,不知道会不会有效用。
“谁怕了,你太小看人了!”虽是本能的防卫,却是能看出她那瘦弱的身体下包裹的那份坚强。
“既然这样,我们走吧!”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个他小时候经常去看落日的地方,是他从来不会跟任何人分享的秘密,每次只要他一想到父母亲就会去那里,那是他的秘密基地!可今天,他带上了她,难道这真的是老天的安排吗?让他不由自主。
“你让我骑马?”为什么他总是能挑起她那根脆弱神经?为什么从小被训练成冷静睿智的女子,一到了柳陌那里就都变了样子?失明、毁容、遭劫,这一切都不曾让她失去理智,失去冷静,而这个坏男人却总是能让她崩溃!倾城冰雪真的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怎么会把这个男人得罪的这么苦,他何苦如此惨忍的对她,人不都说“盲人骑瞎马”这回可真的应在她身上了,天哪,这是哪辈子做坏事的报应啊!等一等,不会吧!她那“坏蛋夫君”不会是真的给她找了一匹瞎马吧!呜---
“怎么了?有问题吗?”柳陌牵了马过来。
“当然有…”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不可以示弱!
柳陌浅笑,看她这样失去冷静让他开心不已!却也不懂,自己在她心中真的有那么坏吗?轻轻一跃上了马,又轻瞄了一眼正不知所措的倾城冰雪,一个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轻而易举的把她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在她耳边悠悠的道:“我怎么忍心让我的新娘一个人承受马背颠簸,那样我这个做夫君的不是太不尽责了,搞不好我还会心疼!”
“不要自以为是了,我倾城冰…我青橙即便作尼姑也不当你的妻子,没有人愿意作你的妻子是你的事,我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会心甘情愿作我妻子的!”柳陌说得坚定无比。
“你在做梦,不,即使是做梦那都是不可能的!”
“说得那么肯定干嘛?自食其言的人是会羞愧的!”柳陌好心提醒。
“要我们打赌吗!”她可不服气。
“如果为了打赌而硬是与自己的心作对,那不是很不划算!”他很会为人着想。
“真不明白,你凭什么有那么大的自信,上官紫熙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有谁规定必须每个女孩都要爱你,一定要愿意与你长相厮守!上官紫熙是个例外,而我也一定是那个例外。”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爱我,就像上官紫熙一样,无所谓!但只有你,只有你必须爱我!不为别的,谁让你嫁给了我!”柳陌俊朗慑人的面孔上写满认真,抱着她的手也微微的收紧!
“哎呀,你别抱人家那么紧好不好,难受死了!”其实这句话说得挺违心的,她不得不给自己感受到的温暖与安全找一个理由:深秋的北方太过寒冷,只有像这样互相取暖才能驱走寒意。老实说这个牵强的理由让她心虚不已,这几日下来,她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与温度,那种久违了的安全与暖意甚至让她有些恋恋不舍,只是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不懂,才更加让她烦躁不安!
“好啊,我巴不得可以松开手呢,但我可告诉你,我的‘追星’跑起来速度惊人,你若是抓不住缰绳,摔下去,又正好碰到脸,把原本就已经很难看的脸弄得更加惨不忍睹时你别怪我。”就是喜欢吓她,喜欢看她很难很难才会显出的软弱。
“我的样子很难看,这我知道,不用你好心提醒!可我告诉你容貌的美与丑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未婚妻上官紫熙不是“武林第一美女”吗?可她一样不是善类,一样为了一己之私而枉害无辜,我不但恨她,更加看不起她,如果老天给我得天独厚的容颜,却不给我端方善良的品德,我宁愿自己是一个丑丫头,而不似你那个妄称‘第一美女’的未婚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真是舒服了不少,这几天的郁闷总算是被排解了几分。
柳陌没有接下去,只是那样微笑的看着她,然后紧紧的抱着她,策马疾驰…
火红的云霞浸染了半边天际,丝丝轻风拂过吹散了天边一对青年男女的长发,他们面朝夕阳而立,衣袂翻飞,久久无语!到黑夜将最后一朵彩云噬尽,一股寒意袭来,柳陌才想起了倾城冰雪,转头一看,她还在他的身旁静静的站着,似乎在疾情的望着夕阳,或许,在她心中有一轮永不落山的太阳,亦或许她在悼念这一天在黑暗之外她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温暖。
“冷吗?”又是一阵莫名的关切。
“不…”可她却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
“既然不冷,那正好,原本我还想借一件外衣给你,现在看来不必了,我们回家!”你不是逞强吗?那就让你一路逞强到底!
柳陌要去牵马,却被倾城冰雪一把拉住衣袖,不知何时,她竟已泪流满面。
“回家?回去哪个家?那个家里有我的妹妹吗?有我日思夜想的亲人吗?有我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吗?那个家里有我点点滴滴的往事,有我情情切切的思念吗?你告诉我啊,坏蛋,你说啊!”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这几句她说得轻声细语,可却深深的刺痛了柳陌。
“没有,都没有,可那里有我,我会好好爱你!”一个“爱”字出口,连柳陌自己都动容,他们之间跟本还谈不到爱与被爱的问题!
“我不需要,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爱!真的,我只要自由,我只求你能给我自由,让我回家!”声音中满是乞求,珠泪纷落的她好盼望柳陌真能给她自由!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倾城冰雪,他的眼眸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心疼,他不怕什么只怕倾城冰雪的眼泪,他多么希望她是真的坚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么柔弱,无助!
夜色更深,一阵冷风吹来,倾城冰雪抖得厉害眼泪也一直流个不停,柳陌一把把她拉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哭吧!哭完了我们回家!”你为什么要自由,你明知道只有这个我给不了你…
倾城冰雪双手捶打他,哽咽道:“坏蛋!大坏蛋…”声音越来越小,手上也越来越没力,她终于还是没能抗拒这个温暖的怀抱对她的致命吸引。
二人回到庄上已经很晚了,远远的柳陌看见婷儿在大门外焦急的张望,待走到近前,柳陌下马又伸手接住倾城冰雪,才问道:“婷儿,怎么啦!这么紧张!”
婷儿道:“大姑姑正在客厅等您和夫人一起吃晚饭。”
柳陌道:“大姑姑的病有好转了吗?竟然等我和青橙一起吃饭!”
婷儿道:“公子不必高兴得太早,大姑姑的病并没有见强,因为夫人嫁过来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一家人在一起聚过,所以她才不顾柳婆婆阻止,一定要等你们回来一起吃个饭,顺便与新夫人聊几句。”
柳陌微一沉吟:“原来是这样!”
婷儿看了倾城冰雪一眼,道:“公子,会穿帮吗?”
“没关系!”说完拉起倾城冰雪的手,走进了庄内。
一进客厅,柳言卿大姑姑苍白着脸,坐在饭桌旁,桌上一席美味,未动一箸。柳陌上前行礼道:“姑姑,您好些了吗?”
柳言卿微一点头:“好多了!”中气很是不足。
而倾城冰雪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事实上她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她只要一动就会让人发现她的不对。
柳言卿打量了倾城冰雪一番:“紫熙,还适应这吗?”香儿已经跟她描述过了这位新夫人的容貌,所以见到倾城冰雪这般模样,她并不吃惊!事实上,这也是柳言卿今日一定要拖着病体见上她一面的主因。
虽然,讨厌死了“紫熙”这个名字,但她还是应了声“嗯”!谁叫她心软,尽管恨柳陌不放她走,却不能面对一个垂垂老人的伤心绝望,这个病得不轻的老人家,如果知道真相,会难过的,她不忍!
柳陌看了她一眼,深眸中溢满感激,只为倾城冰雪那轻轻的一个“嗯”字,他以为她会当场揭穿他,看来心中的恨意还是没能战胜她那与生惧来的善良。
“紫熙,过来一下,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倾城冰雪呆了呆,她知道,前面一定有障碍物,可她看不见,要怎么躲开?婷儿想去扶她,却听大姑姑道:“婷儿,去给我倒杯茶来!”婷儿只好应了声“是”然后看了一眼倾城冰雪,无奈的下去了。
倾城冰雪一狠心,硬着头皮往前走,正被猜中,才走了五步,就一下被凳子拌到,幸亏柳陌眼疾手快,抢上前去抱住了她,没让她摔倒。
柳言卿依然平静:“紫熙,你的眼睛怎么了?还有…咳…你的脸怎么会这样?”其实她想问,你长得怎么跟人们传说中的绝世美女不相符,可是良好的涵养还是没能让她问出口。
她能感觉到,柳陌在看她,大姑姑在看她,整个屋子的丫环也在看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她甚至能触碰到柳陌咚咚的心跳,能感受他此刻的不安与焦虑…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不是…”抱着她的那只手抖了一下,呼吸也重了。
“不是什么?”柳言卿问道。
“我不是…呃…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我是一个盲女!一年多以前我患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眼疾,自那以后双目失明,至于‘江南第一美女’之说,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误传而已,只是原本容貌还算姣美,但为了复明,我吃下了一个古怪的药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真的很让人失望!”如果要让人信服就要说真话,所以她说出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可是,你的眼睛好像还没有复明。”柳言卿又道。
倾城冰雪苦笑:“是啊,庸医误人,而我糊涂!”她还能怨什么呢?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就是毁容又不能复明而已,反正不能复明就看不见自己的美丑,心灵上没什么影响,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跟本不敢去想再也无法看到妹妹的容颜,看不到缤纷世界云云!这一次是她自动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她承认了自己就是“上官紫熙”就等于承认了是柳陌的妻子,所以她也必须承担柳陌的妻子该承担的义务。
“陌儿,难不成你就这样一直把你的妻子抱在怀里?”柳言卿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柳陌俊面微红,放开了倾城冰雪。
整个晚上,倾城冰雪与柳言卿相谈甚欢,倾城冰雪见地独特,而柳言卿又是女中翘楚二人天南海北聊得甚是投缘,倒是柳陌被她们晾到了一边,不过他倒也乐得清静,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个满身都洋溢自信与智慧的妻子。
不过,柳言卿毕竟重病在身,吃过晚饭后便倦了只好回去休息。诺大的客厅只剩下柳陌与倾城冰雪两个人。
“刚刚…,谢谢!”柳陌深深的看着她,柔声道。
“谢我什么,谢我背叛自己去扮演一个我最讨厌的人吗?”
“我没这个意思!”为什么她总是要曲解他的好意。
“你最好没这个意思,不然你比我想像的更加恶劣。我希望你明白,我今天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大姑姑,她比我想像中的更睿智更平易近人,我是不愿意让她担心才会承认自己是上官紫熙,而这与你毫无关系!”这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就是从来不肯说出一句好听的话让人顺心。
“我当然明白,不过作为一个妻子,你刚刚说话的口气可以让我随时休了你!”
“那样更好,我就可以回家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
“这么说,你终于承认你是我妻子了,我很高兴。”柳陌可不忘了随时随地提醒“青橙”他们是夫妻的这件事。
“坏蛋,你想得美!”虽说还是不承认可口气却也没有了先前那么强烈,或许是听得多了,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我的‘美梦成真’!而眼下我的任务是护送我那聪明可爱的妻子回到我们的洞房。”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聪明可爱?---聪明,我是接受啦,至于可爱,柳大公子你还是省省吧!我知道自己什么德性。”她终于笑了,那可以照亮世界的笑让她的脸变成世上最美的容颜,倾国倾城。
柳陌,难以抑制的怦然心动,竟有一种想要吻她的欲望,随即赶紧压制入那份绮念,“天那,我怎么了!”竟对她产生了冲动。
他们一如往常,同榻而眠,这一次却是倾城冰雪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她忍不住好奇,把手覆在了柳陌的脸上:原来他的皮肤这么好啊,光滑而又细腻,眉毛呢,又浓又直,眼睛应该挺大的吧,毕竟他睡了闭着眼睛,有点摸不出来,不过他的睫毛好长哦,坏男人,没事长那么长的睫毛干嘛!嗯,鼻子很挺很有个性的样子,而嘴角微翘嘴唇薄厚适中…他应该是个美男子吧!
“喂,你摸够了没有?”
倾城冰雪吓了一跳:“你没睡啊?我刚刚明明听见你睡得很香啊!”
“笨蛋!被你这么一摸,我还睡得着吗?”事实上整天搂着一个女子入睡就已经在考验他的自制力了,现在她又不知死活的在他脸上乱摸,明摆着是要他…要他…要他忍不住要对她那个吗?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嘛!”她真的只是好奇,那个总是自称是她丈夫的人,是不是只有一副好听的嗓音,那个声音太低沉太有磁性也太优美,如果能说出好听的话,是会让人沉醉的!所以她好奇是一张什么样的脸才能配上那么美妙的声音。
“那现在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吗?”柳陌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更加迷人。
“嗯,还好啦!”倾城冰雪突然兴起了一种莫名的躁动与不安,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不安是柳陌带给她的,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却无从解释,只想尽快摆脱。
“可是---我很不好!”突然有一种想要要她的欲望,他跟本控制不了自己。
“你---”刚想问你为什么会不好,声音就已经被一双柔软的唇给覆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