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想着上山来瞧瞧我这糟老头子了,这距离我们约定的日期还有一段时日呢。”大爷拿起炉架上的铫子,给在座的几位皆倒上了一杯热茶。
缭绕的烟雾在这小小的屋子内弥漫开来,渐渐升空,复又消散。
“大爷,瞧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没事儿就不能来瞧瞧您了,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令我等心寒呐。”
莫轻云看了一眼炉架下燃烧着的火堆,双手交叉,背靠在木椅上,脸上写满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的神情,让大爷颇为哭笑不得。
这女娃性子还真和其他女娃娃不同,怪不得,怪不得啊。既然天意如此,一切都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行吧,既然你们来了,用了午膳再走也不迟。你们不是拿了食材来吗,正好中午吃顿好的。
这五年来,老头子我吃这山里头的可都快腻味了。”大爷瞧着那装的满满的竹篮,兴奋的说道,哪还像是之前那身上自带谜团的隐世高人,分明就是一个搞笑的老顽童嘛,可真是叫人猜不透。
“大爷您还真不客气。”莫轻云唾弃道,她敢保证,这大爷一定是双子座的,那么善变。用现代话来说,那就是一会儿高冷,一会儿逗比,典型的双重人格啊。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知不知道小辈要孝敬老辈,这样才有人喜欢。
再说了,上次老头子不是还送给了你一些茶叶,你就是这么报答我这个老头子的。”
大爷气的两撇小白胡子抖啊抖的,一旁的平安则是看着那两撇抖动的小胡子憋笑快要给憋到内伤。
“那些茶叶不是大爷您自愿赠送给我的嘛,怎的如今还要收取回报了。大爷您看看您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向小辈要礼,这传扬丢不丢人呐。”
“那你这小子把这小竹篮带上来干嘛,难不成还是给我这老头子看看啊。”大爷反驳,这小女娃,鬼灵精一个。
“诶,大爷您还别说,我这竹篮啊,还真就是拿上来给您瞧瞧的。随风呐,这竹篮可收好了,我们等会儿还要带下山呢。”
莫轻云朝着平安吆喝一声,明明就在眼前,声音却是宏亮,摆明了就是想气气这位大爷。
瞧着二人似乎是斗嘴上了瘾,尘终是忍不住出来说话:“大爷,您歇歇吧,你看这茶水,都快凉了。轻云你也就别同大爷玩笑了,我们还是再去看看那间茅屋吧。”
停止了玩闹,大爷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你们今日便是为这茅屋而来?”
“是啊大爷,这些日子你可有再去过那片茶园?”影一询问道。
“如今天儿冷了,早已经过了采摘茶叶的最佳时期,老头子自从那日你们走后,便再也没有去到过对面那座山头了。你们怎么会想着要再去那片茶园看看呢?”
喝了口杯中的温水,嗯,不凉不烫,正是好时候。
“大爷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同您一道上山,却在茶园内发现了一只木桶,可这桶内却无半滴水。
所以我猜测这王丹凤上山看望您的特定日子是每个月的头一日,可这回茶园的日子却并非时隔一月。
所以啊我们打算去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够有所发现。”
莫轻云的神色恢复了正经,该闹的时候闹没有关系,可如今是在办案,又怎可有玩弄心态,这是大忌。
“行,老头子明白了,我去添件衣衫这就带你们过去。”大爷起身准备回屋,却被莫轻云拦下,“不用了大爷,我们过去就行。”
“那行吧,老头子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
“老大你看。”影一指着一只木桶,没错,正是当日他们发现的那一只。
“看这样子,这王丹凤怕是在这段时日都没有回来才是。”
影一瞧着木桶内的积水已成浑浊,再根据木桶底部粘上的泥土块儿来看,这桶内的水,怕是那日他们去衙门路上赶上的大雨了。
最近这些天儿天晴,泥浆自然就晒成了泥土块儿,附着在了木桶底部。
“轻云,怜儿的墓碑也像是很久没有清理了,供奉台上全落满了树叶。”负责去查看墓碑的尘也向着莫轻云说道。
“平安你呢?有什么发现?”
“那间茅屋还是老样子,屋内只有一周前我们几人进去的脚印,便再也没有其他。”平安也摇摇头,带来了莫轻云预料中的答案。“我们回去吧。”
“啊,莫公子,这就不查了?”平安惊讶,“或许在仔细找找会有留下的线索也说不定啊。”
平安实在不想来这么一趟却无功而返,这样也太挫败了吧。
“不必了,我想,真相也快要水落石出了。”莫轻云目眺着远方,眼中似有着一团迷雾,脸上的神情让人猜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轻云,这是何意?”尘疑惑,这样的莫轻云是他所从未见过的,这样的她,周身萦绕着迷雾,让人无法窥觊她的内心。
“回去你就知道了。”莫轻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其他三人皆摸不着头脑。
待莫轻云等人回到竹屋,大爷仍是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瞧见莫轻云等人进屋,大爷不紧不慢的为几人添了茶水:“怎样,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我们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过大爷您不打算向我们分享一下你所知道的线索吗?”莫轻云在大爷身边坐下,饶有意思的问道。
“我记得大爷您曾经说过,你会全力配合此案的调查,可是如今,你包庇你徒儿又所谓何意?”
莫轻云厉声质问,对方虽是一位老者,且在此之前她曾与他拌嘴玩笑,但真正涉及案件,她绝不会手软。她必须得给离世的死者一个交代,尽管他们或许有错。
还不待大爷答话,只见屋子突然一暗,一人逆光而站,缓缓走进屋内。
“此事与我师傅无关,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吗,我现在出来了。”女子的声音不似黄莺般清脆悦耳,而是在沉稳间略带着一丝沙哑。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明明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座县城,甚至离开这东陵国,你为何却迟迟不肯离开呢。”
瞧着眼前女子的面容,也不过是半老徐娘,眉目间倒是格外精致,只可惜岁月将其印上了几道褶皱。
她的举止仍有着大家夫人的风范,可惜那双满是老茧的双手出卖了她如今的生活,果真是造化弄人啊,莫轻云感慨。
女子在平安影一的惊讶中缓缓落座,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如此,我倒不如继续呆在这儿,起码,这儿是我曾经最为眷恋的地方。
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儿的?”
两人就像是在很平常的闲聊一样,没有斗争,没有狡辩,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彼此闲话。
“还记得我们刚到之时的敲门声吗?当时大爷明明是从屋外刚回来,可是我们进屋之时,火炉上的茶水明显却是刚煮沸,时间正好。而这地面上也没有残留的水渍。
从大爷打湿的衣衫看来,他的却是出门去看了日出或是做了什么,只是他未曾料到屋内有人,而这人,一定是你。
在他发现炉架上的茶水之时,他仍是装作毫不知情,从容的给我们倒了茶水。而当时的你,一定是在听到敲门声之时,躲在了这间屋子的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