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会想,晚上到学校看书复习,小学毕业班也要上晚自习(晚修)吗?这,这是在编故事吧?
你的质疑也不无道理,的确,小学生年纪尚幼,学校对晚自习是不作要求的!不过,梁晓刚当年的班主任一向铁腕“治班”,她老人家一旦说“可以”到学校复习,除了极少数路途较远者,又有几人敢不照办?此外,既然那么多同学想到县城读重点中学,自发而踊跃到校复习者,当不在少数。于是,当年自发参加晚自习这件事,千真万确。
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家用的是自己的电;此外,班上比家里人多、热闹。到校晚修,其实是一件一举多得的事情。再说,就算班上蚊子也像家里一样多,由于人数较多,每个人被叮咬的概率,似乎也会小一些。当然,另外可能还有某些原因,你尽可以大胆的去想象。
“是啊,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梁晓刚说着,过了马路。
阿强轻轻扭了他一下,微笑着说道:“是啊,再不努力,就要拿竹篮来打水了。”
“在竹篮里垫几张塑料,也是可以打水的——”梁晓刚边走边说。
“要打水,”阿强接过话,“也可以找个水桶嘛。从前有一个年轻的老头,他骑着一匹雪白的黑马,走在崎岖平坦的山路上,看到一个矮小的巨人,他举起锋利的缺刀,杀死了可爱的敌人,高兴得哭了——”
梁晓刚暗自好笑:这“从前有一个年轻的老头”云云,最初的作者是谁,已经无可考证。至于故意用几对反义词来说这位老头的“故事”,乍一听,也还有一点引人发笑的效果;听多了,也就麻木了。既然是这样,我也来信口开河一番。于是,清了清嗓子后,他缓缓说道:“一个炎热的夏天中午,有一个人冷得直发抖,他就穿上厚厚的棉大衣,走在山坡上,汗水落下来,他还以为是在下雨,于是他把棉大衣拢得更紧了!这时候,太阳变成了月亮——”
“月亮出来后,”阿强接口道,“撒下万千条丝线,将这家伙拉到广寒宫。在那儿,他见到了嫦娥,嫦娥拿出一个竹篮,叫他去打酒喝——”
“哈哈哈——”梁晓刚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阿强也跟着大笑起来。
晚饭后,梁晓刚走出家门。刚想走出屋檐,就看到阿贵从东北边走来。
不错,是阿贵,不是阿鬼!其时,跟梁晓刚比邻而居的阿鬼,好几年前就离开学校了。
而这刚刚走来的阿贵,却是另外一个人,他是梁晓刚的老同学。以前还住在龙潭边的时候,两人曾经特别要好,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只是,最近一两年,梁晓刚跟阿强更谈得拢些。这阿贵,正像他学名里的那个“贵”字一样,比一般人要高贵一些:他是非农业人口(当地也习惯称“居民”,地位跟“农民”是不同的,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不用种田,每个月都可以到粮所买米吃),家境殷实,田间地头的事情,连热闹都不必去看。当然,梁晓刚跟他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也不曾有门第、身份方面的想法。当初,梁晓刚家,在阿贵家东南五六十米处,跨几步也就到了。阿贵家后面有一个围起来的小院子,那儿就是两个小伙伴的乐园。两人经常玩的一种游戏,叫“轰炸”蚂蚁。
阿贵家有一些废弃了的油毛毡,黑不溜秋的,很不起眼。其实,也就是这些黑不溜秋的废弃物,能够派上大用场。拿着四五片作业本大小的油毛毡,两个小伙伴来到了泥墙根一带。这一带,蚂蚁众多,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两人划燃火柴,点燃手上的油毛毯。这油毛毡着火后,沸腾了的汁液就会往下滴。这炸弹一般的汁液,就是为了伺候地上的蚂蚁的。随着汁液的落下,原本兴高采烈的蚂蚁,一下子就遭了殃。被滴中的,只能下辈子再来忙碌了;暂时逃过一劫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惟怨逃得不够快。两个小伙伴哈哈笑着,将下一个目标,瞄准了某些个抱头鼠窜的蚂蚁们。当然,从现在的观点看,用点着了的油毛毡“轰炸”蚁群,难免有残忍、霸道之嫌。不过,在当时,两个小伙伴的心目中,这些蚂蚁,多半只是烧杀抢掠的侵略者,不教训一下,是不行的。
夜幕,已从四面八方悄悄聚拢。
不过,迎面走来的阿贵脸上的那一丝淡淡的笑容,梁晓刚还是看得颇为清楚的。
看到这熟悉的笑容,梁晓刚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笑话。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晚饭后的梁晓刚和阿贵,在街上漫不经心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