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葵从小到大,还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不由得心生向往。而她爹娘,更是三叩九拜,连呼“前世修来的福分”。
连珏老人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上路吧,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此时,霞雍门的几位弟子也已赶到,他们漫山遍野地找寻自己师尊,额头已是微微见汗,现下终是见得,连忙跑了过来。
连珏老人看着芝葵,对一众蓝袍青年道:“甚好,此后,这位便是你们的小师妹了,她若迈入修途,日后成就只比掌门高,你们心中明白,该如何待她。”
几位蓝袍青年一愣,其中一位女子立马上前,将芝葵拽入怀中,道:“好水灵的小姑娘。”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说道:“妹妹,姐姐请你吃糖豆。”
凡人梦寐以求的“辟谷丹”,味道微甘,凝有一股百草芬芳,食一颗便能三日不饿,就这般如糖豆般被芝葵“嘎嘣”、“嘎嘣”地吞服而下。
“大姐姐,真好吃!我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芝葵高兴地说道。
其余几人也纷纷上前。
希钰石打磨的镯子,戴之寒暑不侵,注入养之元魄还可凝聚出护盾,乃是最适合初入都盘阶修士的防身之物,达到了凝元一品,被一个男子,塞入了芝葵的怀中。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一团黄光在其中忽明忽暗,他道:“小师妹,这盒中蕴有一丝元气,其名为‘忧樽’,你若日后将之炼化,不论是以之洗练己身,或是留作施展术式,都有莫大的威能,出其不意。”
话音刚落,他便被一位同门挤开:“小师妹,我这有一卷大修开创的术式,愚兄资质驽钝,无法研习,便拿给你,望你好生将之发扬光大。”
还有人则给芝葵的爹娘送去丹丸,让这两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野夫妇惶恐不已,连连拱腰道谢,脸上却是乐得合不拢嘴。
此时,芝葵身着华丽,精致如瓷,懵懂无邪,她手拿一株那几名弟子送她的宝药曲檀根,不知其名贵,竟是用力掰折,口中喃喃道:“我要分给阿一一半……”一众霞雍门弟子看得是心在滴血。
连珏老人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禀明掌门此事,你们几人继续在此打探消息,切记,莫要让目光变得狭隘。已传出消息,得到镇封秘境的,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少年。”
几位霞雍门弟子称是。
“那我就带她去了。”连珏老人一招手,将芝葵揽入怀中。
“老伯伯,等等……”芝葵挣扎。
连珏老人问道:“还有何事?我已让你与爹娘告别,你还依依不舍?日后你修为通天,衣锦还乡,岂不更好?”
芝葵怯生生道:“不是……是……是我,我还有一个同伴,不知老伯伯你能否将其一起带走?”
连珏老人目光一闪:“哦?那孩子懂得修炼?”
芝葵忙道:“阿一的资质一定比我还好,自小我便觉得他身上有不凡的气象,老伯你将他一起带走,好不好?”
连珏老人见芝葵楚楚可怜的样子,沉寂已久的心不禁恻隐,说道:“他在哪?”
两人冲天而起,芝葵回望自己父母,却见他们正乐不可支地看着自己怀中的种种“神物”,并未朝自己瞟过一眼。
半晌,两位农人才举目四望,惊觉自己的女儿不见了踪影,料想是被老者带走,颅中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住,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几人亦欲告辞,两人却拉住一命女弟子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这只鸟,是我夫妇二人在漫山遍野寻宝时找到的。不过此鸟一直昏迷不醒,拿去烹煮又不够塞牙缝,我道几位上修必定看不上眼,但我们报无可报,还请几位收下我们这一片心意,日后多多照顾我们家的那小丫头。”
中年农妇泪眼浑浊,捧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鸟兽,它生有五官,身侧还生有两对小翅。
那女弟子一见,便极为喜欢,答道:“二位不必过度哀伤,小师妹她学有所成,便会归来,否则此生呆在这村中,不学无术,荒度一生,岂不哀哉?”
另一个眸似铜铃的弟子说道:“二位放心!你们闺女,日后成就比我们只高不低,倒是该我们承蒙她照顾才是!”
絮絮叨叨,一炷香后,几人告辞离去,那浑身黑羽的鸟兽,被那女子揣入了她的胸怀之中。
九曦村后山层峦耸翠,并无峭拔陡壁、突兀怪石,峦脊平缓而上,不似穷山恶水,反而明秀可亲,三十丈的瀑布显得幽远富有神韵。
一处峭壁下有着一个山洞,洞前堆放有许多石头,看起来像是用来隐藏这个洞的存在,不过此时,那堆石头散落滑下,山洞已然暴露在外。
一道人影渐渐走近,他胸膛起伏,径直向着那山洞走去。
“什么!”当此人看到那山洞洞口露出之时,不禁惊呼出声,一脸的错愕。他如箭矢般冲入洞中,不一会儿,从洞中出现的他,已是面如死灰,脸上再无血色!
“黄正心呐,黄正心,千算万算,又有何用!”这人喃喃说道,如同行尸走肉般,没入林间……
种类繁多的树木在此扎根,绿浪此起彼伏,虫鸣禽叫相交,兽蹄蛇信微吟。啼虚鸡傲立枝头,迎日而鸣;冰粼雀梳捋翎毛,抖落一地冰渣。
后山山腰,气喘吁吁的阿一面前,骤然出现两人,他不禁大喜过望,一时没掩饰好神色,兴冲冲地叫道:“芝葵!”
芝葵同样喜逐颜开:“阿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开心呢!”
阿一立马撇嘴不屑道:“我是庆幸,不然我辛苦找了半天,却发现你的尸首,那我岂不是在浪费时日嘛!”
连珏老人走上前来,问道:“这就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马?”
芝葵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便是阿一,他虽嘴上刻薄,但心中待我确实是很好的,天赋也一定比我高。”
连珏老人微微一笑,二话不说,卷起芝葵腾入空中,摇头道:“他与你,日后便不在一个层面了。”
芝葵惊呼一声,手中被掰断了的曲檀根掉了半截下去,落在地上,随后便与连珏老人一起,被狂风拥着向前滑出几十丈,而后落在枝桠上。
连珏老人一点枝头,再横跨数十丈。元魄留痕,一路上溅死了七八只傲立枝头的啼虚鸡。
阿一腾起火焰的心猛然被冷水浇灭,如坠冰窖。触不及防,他瘦小的身子竟是瑟瑟发抖起来,连珏老人的话犹萦在耳:“他与你,日后便不在一个层面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阿一不明白。
血扬青天、混阳势衰,暮色沉沉而下,或紫或绿的云片铺陈在天边。夕阳无限之好,黄昏意犹未尽,不少前贤古圣,曾站在崖头,遥望夕阳,与之共叹:“迟暮,迟暮,神魔亦不能驻。”
关磨自一棵揽云杉上滑下,沉眉叹气,一直无所获,不见黄胥的身影,他心下焦急,欲直接动身往花果山。
可在九曦村中,他竟然见到了众多修士打扮的人,看样子门派诸多,并非出自一宗,他不知外界有何风云涌动,想找人打听,却个个一知半解。
他只知,自己似乎夺得了某些足以撼动一个王朝安定的至宝,腥风血雨、生灵涂炭,门派齐寻、诸国共觅,如此至宝,无人不动心。
即便是所谓臣服于道炎王朝的各门各派,不定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换做以前,关磨必定会意气风发一番,可现在,一次次后悔莫及与一次次陷入死境,已让他沉稳不少,心中那些怯懦与惫懒,尽数消散。
眼下,他急欲寻回影鹞,那可是他这两年来最为亲密的伙伴。
“那黄胥定然是黄正心所扮,不知其目的何在,可是……他究竟在哪?”关磨一筹莫展,在九曦村周围游走,遇到修士皆是避开,择道而走。
不知为何,他就是怕与其余人族相见,每每见着这些宗门弟子,他便会想起蔡彦宇等一行人,这让他直皱眉。
他颅宇内元气充沛,真念亦通泰舒坦,有狩势与镇封秘境这两大暗棋,他倒也不惧那些尘翳阶、天绁阶的修士。
顺着木栅踱步,他感到一阵饥饿,只身跃入林中,想猎一些兽肉。
突然,一阵劲风从他头顶刮过,他抬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点着林间一根根横生的枝节向前跃动,关磨心中一凛,暗道还好未被发现。
其元威荡开,让关磨心惊,这种感觉他极为熟悉,孙行、蔡蓉、黄胥身上都有此等威势。
他正欲向前,又有又是几道身影闪掠而来,关磨立即撤身于一棵鼎楠之后,听着连连的破空之声,有些疑惑。
旋踵之际,那些人便已远去。关磨肉壳松弛下来,连着吐纳养气。这一域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刚走出两步,一道轻佻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果真还有一人躲在此处,我真念的辨识之力,又纯熟不少。”
关磨眼角一跳,脊背寒冷,侧头一瞥,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红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其神色轻蔑,悠然似若赏玩山水。
“一个都盘阶的小修士,在此鬼鬼祟祟,该不会在行什么苟且之事吧。”那男子见关磨低头不语,不见其神色,再度说道。
关磨抬头,露出憨直的笑容:“我是九曦村的人,想在这猎一些兽肉。”
那青年男子一抖红袍,傲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见了我等,便抱头鼠窜,躲在树后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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