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音出了洛阳城一路向城外那山奔去,他希望自己运气好些寻着那水潭,看能否在那里找着青墨。
此时天光甚好,白云叠嶂,微风细挠,菜花盛开满地金黄,清香无比沁人心脾,远处青山磊落,村落零零散散,景象别致。这里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种地人。断魂音准备寻一家人问问路,眼下太阳已升的高了,村落里的人几乎都在上山下田劳作不到天黑不会返回,村里只偶尔闻的几声狗叫鸟鸣。他经过一家篱笆围起来的庭院,院子里有口水缸,断魂音正觉得口渴欲进去讨口水喝。他耳目极好,此时听的一声微微的闷哼,这声音正是这家屋里传出,立刻防备提起气闪到窗边,他身法轻功极高足不点地犹如掠鹰,屋里人不能察觉半分。
但见屋子里有一个服装怪异的人蹲在那里,瞧那人似是西域打扮,地上躺着一个人,头靠在黑衣人腿上,怪衣人的头靠在他脖子的地方,好似在亲吻吸允,不过怪衣人背对着断魂音,魂断音根本看不见他在做些什么,总之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断魂音心下生疑,心想此人来路不明,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找青墨要紧。思索间那怪衣人突然抬起头来,将靠在他身上的那人一把推开,那个人便如同一块僵直的木板,硬生生地躺在了地上。断魂音此时方才的见,倒在地上的那人已经气绝身亡,双眼空洞,眼里虽死仍有恐惧,面色苍白,脖子上有咬痕,整个人像被窄干了一般,只剩下一副空皮囊。俨然是一副被吸干了血的样子。
那个怪衣人转过身来,断魂音看见他的样子不由得心里骇然,惊疑不定。只见那人干焉得面如骷髅,两眼发绿,犹如狼眸,浑身散发着死气如同行尸,整张脸看起来怪异无比两耳微尖,嘴唇宽大,口中獠牙外翻,像一只黑夜中的蝙蝠。他的黑袍极大,袖子极其宽松,露出朽木般的手掌,手指坚硬,指甲漆黑锋利如刀。衣领处延伸出的一个极大帽子,罩在他头上,他把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角残余的血液,那舌头细长腥红,然后意犹未尽地拉过垂在一边的黑罩,遮住了脸,只剩下一双闪烁着野兽光芒的眼睛露在外面。
断魂音想起曾经有人对他说过,在西域有一种叫蝙蝠人的怪胎,生来就被炼制,放入洞穴与蝙蝠同住,不食五谷杂粮,他们靠吸血夜为生,以人血最为佳品。不过他们只在西域一带横行,从不踏入中原半步。而且这种蝙蝠人从不单独行动,总是像蝙蝠一样成群出行,昼伏夜出与蝙蝠习性一般无二。想到这里他暗暗吃惊,过几天洛阳城牡丹花开,远嫁西域的公主也会凤临洛阳,天下有名望之士恐怕均会集聚东都洛阳赏花观灯,这些蝙蝠人的出现料想不太简单。
断魂音不愿多事,正欲离去,眼角却憋见屋内墙边箩筐里似有东西在晃动,那蝙蝠人耳多一动,舌头在唇边一舔,双爪探过去拿住箩筐一扯,箩筐之下竟是一个三四岁小孩,小孩目睹了家人死去的惨状吓得失魂落魄,再见蝙蝠人发现自己更是神魂俱失,犹如待宰羔羊只知瑟瑟发抖,闭目等死。蝙蝠人“嘿嘿”干笑两声纵爪过去,张嘴便咬。断魂音再忍不住破窗而入一掌直奔蝙蝠人头颅,人未到掌风先到,此掌威力十足,扯起劲风呼呼作响,势若奔雷。那蝙蝠人只顾眼前的小鲜肉还来不及反应,被击的正了,身子尚在前倾做抓状,脑袋却皮球似的飞出去,哼都没哼一下就此死掉。
一掌将蝙蝠人击杀后,断魂音即要离去,但又思忖道:我若就此离去,其余蝙蝠人回来寻得同伴,这小孩已经失魂,早晚还得成为盘中餐,如此我刚才又何必出手,真是自惹麻烦。此地不宜久留,先前已耽搁些时间,断魂音已有打算右臂夹着孩子便向门外奔去。刚一出门,忽觉头顶生风,一个黑袍子从房顶跃下,借着下沉之势探爪抓来,断魂音不敢大意,倏的转身出手如电,左手一把捏住黑袍子手臂,只听喀咔几声,黑袍子手骨竟被捏碎怪叫不已,断魂音顺势一甩,那黑袍子飞出几丈远,不再动弹。这时又有两个黑袍子从院子两侧跳将进来,一见断魂音眼冒青光飞扑而来,断魂音心里微怒,不愿纠缠,左臂一拂,分别击出两掌,这两掌隔空而去,那两黑袍人尚在丈多之外,奔势忽停,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只听骨裂声,帛裂声不断传来。断魂音不做停留身形一闪,犹如一道白光夹着孩子往山里去了。
且说断魂音携着小孩这一路疾奔到山腹,山腹中郁郁葱葱,鸟语花香。他担心臂间小孩有恙便停步下来,看那小孩已经双眼紧闭,面色纸白,脸上沾着道道灰尘,慌忙伸指去探鼻尖,呼吸尚稳,断魂音松了口气想是这小孩受了惊吓,又被这一路夹着受不了苦,吃了不少灰尘,是以昏睡了过去,又想到自己大事未了行走江湖,四海为家多为不便,待会找没找得青墨出了山也寻个好心人家放些银两将小孩安顿。
断魂音将小孩放在树下草丛上躺着,又开始思考最近自己遇到的一切,先是竹林遇到那群进奏院的黑衣人,后是余力,西域蝙蝠人。看来这次洛阳牡丹花会不太平。这青墨此刻又是在何地?
思忖间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传来,这山腹中竟有人弄琴,断魂音耳力极好,起身抱起小孩寻音而去。走了一会琴音清晰起来,再行几步走出树林,前方是一小坡站在坡上豁然开朗,四周古树参天,鸟飞雀绕,坡下有个水潭,潭水清澈无比,上有小溪迂回而下,溪边乱石丛生,花红草绿,水流涓涓,蓝天白云尽汇入潭中。潭边一身着藏青色女子,秀雅绝俗,神态悠闲,眉间一股清灵之气,发如墨丝,似一股黑色的泉顺着双肩流下,发梢无过多的装饰,只是仅仅一支暗淡无光的玉簪。玉指轻抚琴弦,柔而不腻,琴音声韵舒缓,清高雅旷,流水轻泄。断魂音心里直跳,这装扮不是青墨还是能是谁?
一曲琴音弹罢,女子轻舒一口气,犹自神游。断魂音走上前去将小孩放在潭边草地上拱手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琴音悠远流长,似高山流水,明快清扬,这古琴也只能在青墨姑娘的手指下才算是有了生命。
青墨微微一笑,举目看来,见地上小孩,断魂音解释道:来寻姑娘时,遇见西域怪人作恶,这孩子双亲皆被害,我见其年幼可怜便出手将他救了出来,不过惊吓过度昏沉睡过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断公子宅心仁厚,有狭义心肠”说完起身对断魂音行了个礼,并将自己放在身侧的长袍搭在小孩身上。断魂音想到自己也是杀人如麻,救这小孩纯属不得已为之,神色黯然道:不敢不敢,今早偶然听着一个姑娘说起你,便去打听,一问之下才得知你和她识相甚久,今早未去赴约,料你有事离开,在下便来那姑娘所说之地来寻你,不想竟然真寻着。
青墨轻启朱唇道:早知有缘人来,故于此等之。
断魂音眉头一紧暗想:这女子果然能知未来,看来传说不假,确有奇能。
青墨见他这样又笑道:非是这么玄,断公子但说无妨,小女子尽力便是。
断魂音道:在下想在姑娘这里寻个去处。
青墨闻言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右手在身前的秀发里随意抓了一束,就开始数了起来,不会儿数到最后一根轻轻一扯及踝的发丝就掉了下来,青墨双手似燕飞鹰舞,风行云变,手快如电,片刻之间就停下对断魂音道:“近日洛阳城中恐出大事,公子可去西南,不过。。。。”
断魂音瞧见那一根长发上竟然打上了密密麻麻的结。
“不过什么?”断魂音追问。青墨摇头道:缘法自然,公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可将这小孩留下,我自会照顾。
断魂音心里大喜,此女子堪比神人,算无遗策,有她照顾自然是求之不得,又欲留下些许金银细软,青墨道:断公子时辰不早,天色暗了出山恐怕迷路。断魂音知她意思,拱手道有劳姑娘,言毕转身而去,白衣飘逸,身如大鹰,没入林间。
青墨见他白影转瞬即逝,自言自语叹道:我那妹子却是个善良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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