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柠从后山上下来后,直接去了雨泽寺的正殿。正待要跨进殿门,却突然忆起了清晨的那一场杀戮,望着大殿正中的金身佛像,庄严肃穆,立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子呆,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声,往偏殿的方向去了。半路上,遇到了寺里的住持弘一方丈。
“沈施主,别来无恙啊!”弘一大师已经年过七旬,但却仍然身强体健,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他与沈青柠本就是旧识,有渊源的,加上近一年来她来往的次数多了,俩人就越发地熟悉起来了。
“蒙佛祖保佑,一切都好!”沈青柠一看到说起话来就笑眯眯的弘一大师,总会想起庙堂里供奉着的弥勒佛,心里的抑郁不由得一扫而空了。
俩人沿着盘旋而上的石阶走着,峰顶处就是雨泽寺的一处偏殿,沈青柠在那里为萧含羽点了一盏长明灯。五年前,拥日与边境的流云国开战,萧含羽带兵出征。那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一年,虽然最后流云国战败了,自此成为了拥日的附属国,可萧含羽却身受重伤,差点儿在那场战争中死掉!就是在那一年,她决定来神医谷学艺。他重伤未愈,却执意长途跋涉地陪了她来,途径雨泽寺时,她心有所念,硬拉着他一起来为他点了长明灯祈福。细细回想起来,她似乎从那时候起就开始信佛了。
上了峰顶,进了偏殿,为长明灯续了灯油,沈青柠难免又站着发了一回呆。弘一大师见她每次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轻愁,再无数年前平静安然的神态,不禁摇头叹息道:“世事皆是幻象,施主还未看破么?”
沈青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暗叹自己并无甚好的慧根,世事只要与他有关,她就如身在棋局的棋子,永无超脱之日。
在她黯然转身的瞬间,弘一大师终是心有不忍,诚心点化了她一句,“沈施主,用心去看,定能拨云见日!”
沈青柠听了后身子一滞,待到她转身欲要问个究竟时,弘一大师已经从偏殿的侧门处离开了。
离开雨泽寺回到云阳城里后,沈青柠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时间刚过正午,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城里十分的热闹,街边小商贩们永不疲倦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正是饭点的时候,临街酒楼里飘出的饭菜的香味,给这座边关大城平添了几分温情。卖艺的、杂耍的,总能吸引不少人围观。
因心里还在想着弘一大师最后的那番话,周围所有的热闹都似乎与她无关了,所以,当一队人马迎面飞奔而来时,她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着、安静地走着!
骑在最前面的一个玄衣男子,最先发现异状,他手上一个用力,勒紧缰绳,马儿便嘶鸣着堪堪地停了下来,高高扬起的前蹄差一点儿就踏在了沈青柠的身上!
她仿若被惊醒般愕然地抬起了头,却对上了一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眸!那样的深邃和寒冷,大婚后的一年多来她已经领略了无数无数次。被他那样的眸光看着,她的心被一寸寸凌迟,直到伤得体无完肤,再不知疼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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