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舍不得的,之后又偷偷去他的学校,想要寻些他的踪迹,又害怕被人看见,畏畏缩缩,像盗贼一般无颜见光。
想来那时候她还年轻,只是单纯地爱他,以为触犯的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清规戒律,不过因为她比他年长了十岁,不过因为她们家境相差甚远,不过因为爱得热烈,她曾经以为,曾经真的以为那些,都不过是云淡风轻的事。
直到她的父亲被重病侵袭,她才一瞬间明白命运的残忍,她终归是命不好,那些圆满而动人的爱情,她向来无福消受,生该如此。
而后的日子,只是更加惨痛,江秦已逐渐分不清自己与她其他的男人有何区别,他想尽办法地帮她弄钱,从家里几万几万地偷,为这爱情收不住手,那些日子,已是让他不忍回想,只希望失了忆,能够再也不想起。
他常常是深夜才回到家,喝的酩酊大醉。林歌的房间里灯亮着,他无暇顾及,倒在床上,散落的酒瓶堆了一地。
醒来的时候窗外往往已是大亮,光线惨白地刺进眼里,他知道一天又过去了。
林歌已经出门去,房间开着敞气,弥漫着清新的香水味道。他查看手机,想要知道是否有孟离笙的简讯,若是没有就失望地倒头继续睡,等到再醒,便上街去喝酒,日夜如此,活成一滩烂泥。
她偶尔约见他,趁着她的丈夫不在家,便把孩子送去学校,将他接到家里。他又马上整理好着装,洗漱完毕,收拾得清清爽爽去见她。到了家里,她锁紧了房门,却仍是害怕会有人突然回来,心慌意乱,一副偷情的落魄模样。草草完事,又要很快穿好衣服若无其事地离开。屡次如此,他竟然已经开始感到麻木。
有一次她约他吃饭,在一家高级的餐厅。他煞是高兴,打扮得绅士模样前去赴约,到了才发现她们一家三口都坐在餐厅里,其乐融融,中年发福的男子一身肥膘,目空一切的姿态,他满腹疑团地走过去坐下,孟离笙便是立即起身拉过他向人介绍,她说:这是我弟弟江秦。
他呆立在那里,假笑着迎合,一阵耳鸣。
这情境与多年前如出一辙,恍然悲切,泪都要掉下来,想起那些年他也是这样,坐在她的客厅里,无望地听她在房间里与别的男人交欢,出来之后她便是淡淡一句:这是我弟弟。
他尴尬至极,只好借故去厕所,把一脉伤心冲进下水道里,他真的觉得自己不堪,如此不堪。
如此这般,她便多了借口让他去家里,偶尔塞给他一叠现金,后又直接给他一张卡,往里面定期打些钱,一副姐姐疼惜弟弟的模样。
他拿着那些钱,想起曾经的岁月,觉得自己像是被命运狠狠打了一个耳光,那般讽刺,轮流倒转,他们竟演出这些可笑的剧本来。
终于也是沦落至此,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然变得这样轻贱。他想起他的母亲,千番岁月过去,他早已经记不得她的模样,只是不能忘却她离世之前那决绝地纵身一跃,长久地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