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众弟子都眼睁睁的望着受苦的子作,无人在意角落的其音,此刻已经面生汗珠,咬牙强撑。
其音哪里受过这般痛苦,从来鹤鸣渊就没有这样严的规矩,最多是自己犯了错误,无天也不吵也不闹,端坐在堂中,一手端着凉茶,一手携着棋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却极其温柔的说到“来,给为师按脚。”
可南坤宗的规矩实在太严苛,即便是子作没将衣服交给自己,也真的不至于用如此狠的责罚,且这事也未造成什么影响,真的有必要吗……
可是也因这刻骨铭心的疼,倒是叫其音真的想明白了一点,万事真的是疏漏不得,好比布阵,一旦一环疏漏,一个针眼摆错位置,那么很有可能叫对手有了可乘之机,严谨是必修之课。
正这么想着,第十二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子作的后背上,也不偏不倚的痛在了其音的后背上。
众人的背经声音高了起来,其音却不知这气意经如何背,正浑身痛苦的扭曲着身子,却见面前金光一闪,一部经书落在了面前打开来,正是众弟子背诵的那段。
其音痛苦的抬眼望去,只见南长老正严厉的望着自己,其音便知原是南长老将经书给的自己,遂忍住剧痛坐端,摊开经书随着众弟子一块诵经。
“天地本源,其乃人心,人心所向,也有灵根。”
第十三尺。
其音的汗顺着下颚滴落滑进胸口,唇角泛白,微微颤抖,却坚定心神,试图忘却肉身苦痛,不断升华灵魂,来慢慢的转移注意力。
“灵根心生,延展经络,遍布全身,打开新生。”
第十四尺。
“新生肉体,脱胎换骨,引气入体,颠覆自己。”
第十五尺。
“肉身重开,气运全身,游走循环,吞吐乾坤。”
第十六尺。
其音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那痛遍全身的苦刚刚子作是如何一声不吭的受住的,而此刻前襟已被汗水渍透,握书的两掌心流出的汗已经将经书的纸张洇湿。
不过这与污白之毒发作相比,还确实差点意思,还能坚持的下去,还有五尺。
其音的脸色惨白,咬紧了牙,全神贯注只诵经,任凭身体如何痛,全部置身灵魂之外,超脱而出,精神与肉体分隔开来,全心全意诵经。
“浊气出体,灵气入体,金蝉脱壳,再结金体。”
第十七尺。
“金体结成,引气散层,一层内修,一层外行。”
第十八尺。
“外气防御,内气修身,二气双修,可合可分。”
第十九尺。
“运气至外,打开经脉,贯气入髓,结做围。”
其音一边诵经,一边注意气意经上的修炼功法,虽知这是仙修的修炼入门功法,可自己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按照功法将气息随着各个经脉穴位缓缓调动,集聚丹田之中,忽感身体温热,却并没有烧灼感,沿着体内自行打开的一条运气轨迹循序渐进的将气息全部调动,凝结丹田之中,在丹田中凝结成一团气团,气团缓慢旋转变大,也正因为这团气体,其音感觉身体好像增加了不少的力量。
这力量撑在丹田中又缓缓将气运至后背挨打的地方,减缓了不的痛觉。
其音感受着自身丹田处逐渐加大的气体,按照:浊气出体,灵气入体的方式,欲将体内阻拦气体凝结的浊气排除体外,可惜并不能做到。更不能再引灵气入体,遂气体也只在丹田形成一个鸡蛋大的气团后,便再也不能壮大。
但只因为这鸡蛋大的气团,倒是真的为其音抵御了很多痛苦。
第二十尺。
还剩下最后一尺,此时子作不再受痛,却也因之前的十大尺而流血,面色苍白。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最后一尺终于重重落下。
其音只感觉浑身经脉顿通,将原本运至丹田的气息缓缓归还全身,随后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终于,撑过来了。
子作的板子打过了,其音忙将子作衣衫中的磁石阴之子偷偷取回来。
而课堂也下课了,南长老收起了戒魂尺,一挥手戒魂尺再次归位到墙壁后,随后背手依旧面色沉怒道“今天起,谁若不听师言,子作就是榜样。”
南长老说罢,重重的抬眼望着无媚,无媚一惊,忙低下头。
南长老又将目光扫向了其音,眼中是看不懂的光,却在不经意间满意的笑了笑。
又面对大家道“课休一刻钟,一刻钟后授课,讲解人修与仙修的不同。”
众弟子起身,对着南长老鞠躬行礼,其音也撑着墙壁起身,对着南长老鞠躬。
下课了,南长老离开了课堂给予弟子们歇息的空档,众弟子见南长老终于走了,总算是解放了,一个一个赶忙扑到子作身边关切的注视着子作,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那是子作,他那性格现在劝他岂不是更在伤口上撒盐,也就干脆没说什么,只一个一个的开始为他找药。
无媚首当其冲,扶着子作坐下来,心疼的问着“还疼吗?对不起对不起……”说罢,还不知不觉的掉落了眼泪。
子作没说什么,也没问无媚到底为何不去送衣裳给其音,只淡淡的坐在地上,对着众同门道“无碍,是我疏忽,你们要记得听从长老的话,不要不将事放在心上。”
大家连连点头称是,只有无媚心如火烧,只在乎子作后背的伤,拉住子作的手着急道“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给你看伤口就能好吗。”子作终于瞥了无媚一眼,将手从无媚的手心抽离,但只一眼,便也不喜不怒的不再搭理无媚。
无媚惊了,不知子作何意,想来他是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不是因为叫他受伤,而是打破了许久以来从未领过惩罚的这件事。
众人见子作与无媚间关系紧张,忙不再看,开始寻药,可惜这堂课又不讲炼药,大家都没随身带着。
“这有药。”正当众人焦急不安时,突闻教室后传来一声,转身看去,原来是角落里的其音,正一条腿曲起,将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倚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包药粉。
有弟子见状忙跑过去接药粉,却被无媚大声呵斥。
“住手!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村姑的药粉,也可以随便用的吗!”
被无媚疾声厉色的一喝,弟子也不敢妄动,将手伸到一半,也只好将手缩了回去,走回了子作身边。
无媚盯着其音,不解她为何竟大汗淋漓,好像刚刚挨打的是她一样,难不成这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吓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倒是也顾不上其音的痛苦,只围在子作身边,七手八脚的为子作查看伤势。
其音见无媚不屑,想来南坤宗是正经炼药的地儿,应该会有比自己好的药粉,也就不再强求,将药粉装了起来。
无媚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瓶,正要将自己手上的药粉为子作上药,却见子作轻轻的抗拒了一下,心中一震,也不再强求,将药瓶递给一位男弟子,示意男弟子为子作上药。
男弟子心的搀扶着子作,轻轻为子作拉开了衣衫,子作想来也是太痛了,已经没了挣扎的气力,也就叫男弟子为自己上药了。
子作的上身袒露出来,鲜血淋漓的后背却依旧坚实挺拔,叫人看了心疼。
无媚见状更是恼怒,都怪这个其音,她若是不来,哪里惹得出这么多乱子来,哪里会叫子作恨了自己,都是她!
无媚的丹田炙火再度燃烧,一团邪火压也压不住,双瞳黑红色散发着阴邪之气,冲着其音就走了过去。
趁着子作没有力气,无媚起身拔剑怒指其音喝到“今日我就废你一条手臂!看你如何作乱!”说罢,趁其音元气大伤,御剑直直冲着其音而去。
其音眨眼间还没注意,剑锋伶俐,闪着白芒划去了其音的左臂。
众人都惊了,谁也不料无媚师姐竟如此冲动,还来不及阻拦,剑已经刺破了其音的衣袖。
却见此时,一道金光闪来,而后是无媚的利刃被金光逼退,直直的反冲回课堂的前墙壁,发出鸣动深深插入墙壁中,白芒消散。
正这个档口上,突闻一声朗笑,随后大门打开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站了进来,声音温润道“子作挨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