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衰败,人众式微,天龙八部趁虚而入,神州大地陷入一片混乱,天下众生被迫卷入永无休止的厮杀之中。这时人众中流传着一个传说:当天地陷入混乱之时,转轮王将会降临,率领王军一统天下,重振人道,威压天龙八部,以正法御世,令国家繁荣昌盛,人民丰衣足食。
在江南西道一个偏远的小乡镇里,乡民正聚集在空地上举行一场仪式。这个小乡镇的居民虽然以人众为主,但却被罗刹控制住。罗刹属鬼道,是食人的恶鬼,具有神通力。男性凶狠可畏,女性娇艳动人,而且神通力更强。此外,罗刹文明程度不高,依然处于母氏社会部落联盟阶段。
罗刹的女族长——蓝婆·其其格是一个嗜血残暴的女妖,不仅向镇民征收重税,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镇民上贡一对童男童女,供她享用。逼于无奈,乡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举行抽签仪式,从各户人家中抽选童男童女。而今天正是这样一个日子。
空地上人头涌涌,皆是一家老少。父母无不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既紧张又不安地盯着高台。高台上的是他们的镇长——葛肃。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头,干瘪的身体裹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短褐。
在镇长身后,以及空地周围站着数名罗刹。他们身高挺拔,都有一米八以上,但块头并不是很大,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头长双角,瞳孔为绿,皮肤黝黑,尖牙利爪,不仅发色有红、黑、白、蓝,而且发型也各不相同,有披头散发的,有绑着长长辫子的,也有光头的。他们个个都袒胸露乳,仅穿着一条短裤,连鞋子也没有,脖子和手腕则戴着由兽骨、珠石串成的项链。身体上有天生的条状兽纹,颜色有红、黄、白、黑等。
高台下人群中,一个叫空能的男子正紧张地盯着镇长。他年长十八,身强体壮,器宇轩昂,下垂的黑发绑成一条辫,穿着一件破裂的短褐。他紧紧抓着一个小女孩的手。那是比他小五岁的妹妹——明儿。明儿身后站着一个六十多岁、年老体衰的老和尚。他穿着破烂的僧衣,双手放在明儿的肩上。空能和明儿没有血缘关系,皆是老和尚收养的孤儿。“空能”这个名字也是老和尚取的法名。
明儿抬头望着空能,水汪汪的眼珠里流露出不安。
“哥哥,我会怎么样?”
空能一脸严峻,没有说话,只是加大手上的力道。老和尚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代为说道:“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这时空能压低声音,开口念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高台上,镇长一只手伸进陶罐里,抽出一张纸条,大声念道:“这次的童男是马三家的。”
人群里随即爆发出哭喊声。镇长尽管一脸哀愁,但还是继续从陶罐里抽出纸条。空能顿时屏住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人群里的嘈杂声仿佛远在天边。
“童女是阿牛家的。”
听到不是自己家的,空能总算松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哥哥,你抓得我的手好疼啊。”明儿说道。
空能过于紧张,手不自觉地抓得紧紧的。他把手放开,抚摸明儿的小脑袋笑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已经没事了。”
这时老和尚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忧愁地说道:“唉,可怜他们代我们受苦。”
听到这话,空能内心也阴沉起来,内心复杂难以言表。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阿牛大叫道:“我不服!我儿子上次已经被抽走了,为什么今次还是我?”
镇长既为难又悲伤地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孙女也是被抽走的。天意如此啊。”
“放你屁的天意!”阿牛怒吼道,冲上高台。
“冷静点,冷静点啊······”镇长抓着阿牛的衣裳,苦苦劝说道。
但怒火冲天的阿牛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他摔烂陶罐,掀翻桌子,大叫道:“我不服!我才不会把我的女儿交给那些恶鬼!”
突然,阿牛屁股被重重地踢了下,整个人飞起,从高台摔到地上。动脚的是一名罗刹。他不仅是在场罗刹众的头头,也是这场仪式的监管者。由于他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镇民因此给他取名为“肉包子”。
肉包子站在高台上,一边摸着圆滚滚的下巴,一边俯视地上的阿牛,骄横地说道:“你说你不上贡?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贱民也想反抗我们?”
“去你的!”
阿牛迅速爬起来冲向肉包子,可还没够到,就被旁边冲过来的罗刹给一棒打趴在地。
“哼,你们这些弱者就活该被强者奴役。我们不将你们全部变成奴隶,就该感恩戴德了。来,给我狠狠地打!”
两名罗刹拿着和手臂差不多粗的木棍劈头盖脸地朝阿牛狠狠地挥去。可怕的声音接连响起,不一会儿,阿牛便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但肉包子没有停手的意思,那两名罗刹继续毫不犹豫地挥下木棍,好像真的要将他打死。
“官爷停手吧,这样要出人命的。”镇长卑躬屈膝地哀求道。
“死了好,让你们这群狗奴才认清谁才是主人!”
“住手啊!”
阿牛的妻子扑在阿牛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哼,给我继续打!把她也打死!”
那两名罗刹继续挥棒,打得那妇人哀叫连连。
可恶!
空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咬牙切齿,拳头握紧。一缕神奇的金光从他的拳头里溢出来。空能正要冲出去时,却被老和尚给拉住,回头一望,只见老和尚无奈地摇头,明儿纯洁无垢的双眼正望着自己。
心中的理智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啊!我自己出事没所谓,但不能连累师傅和明儿啊!”
空能总算冷静了下来,将内心的怒火给压了回去。
眼看着那对夫妻就要被打死,镇长继续哀求道:“官爷,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吧。”
“哈,你的面子?你是谁啊?要不是族长没空管理你们这些人众,你还能继续当镇长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的。只是,你都拿了他们的孩子了,就不要再拿他们的命了。而且如果你今天杀了他们,以后谁还会老实上贡啊。要杀鸡儆猴的话,现在已经足够了。”
肉包子望向噤若寒蝉的人群,以及奄奄一息的阿牛夫妻,感觉镇长说得在理,心情好了许多。
“好,就给你这个镇长面子,今天就这么算了。”
罗刹总算停手了。之后,肉包子丢下一句“明天我就来收人”,带着手下扬长离去。
其他镇民总算敢靠近,将那对奄奄一息的夫妻扶起来。老和尚懂点医术,便过去为他们疗伤。镇长靠近那对夫妇,带着哭腔说道:“阿牛,你们看开点啦,这是没办法的事啊。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恶鬼。今晚你们就跟女儿好好道别,明天他们就会来拿人。”
那对夫妇想哭,却哭不出来。幼小的女儿则抱着他们号啕大哭,惹得旁人也跟着掉泪。
望着他们,空能不禁在内心呐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遭这种罪?朝廷在做什么?节度使又在做什么?”
在乡镇边缘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个残旧的寺庙,里面仅住着老和尚、空能和明儿三人。在大门边,空能背着一个竹筐,正要远行。
“师傅,我要到远处的山上采药。大概明晚才会回来。”
“你小心点,注意山里的野兽。”
“哥哥,你要早点回来。”明儿牵着空能的手说道。
空能蹲下身望着明儿水灵的双眼,一边抚摸她的小脑袋,一边亲切地说道:“知道了,我会赶快回来的。”
与家人辞别后,空能动身离开,前往山上采药。采药的过程很顺利,只到第二天中午,竹筐已经满了。空能见有空余时间,就顺便到附近的集市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明儿最喜欢吃这种甜食了。
下午,空能快步行走在返程的大道上,与一队人马不期而遇。将士皆是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缠着带血污的布块,有的用长枪支持疲惫的身体,有的已经把盔甲丢掉、赤膊行军,有的则需要队友搀扶,连本应骑着马的将领也只能徒步行走,大汗淋漓。
望着他们的旗帜,空能意识到那是节度使的队伍。
我记得三个月前县里的部队都被节度使调去和夜叉作战了。难道战败了?
空能虽然对战况和局势甚是好奇,但并没有向他们询问。他们身上那股低落、消沉、萎靡的败者气息,让空能不好接近。他于是加快步伐,迅速走远。
回到乡镇的时候已是黄昏。望着手中的冰糖葫芦,想到待会儿可以看到明儿天真无邪的笑脸,空能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突然,附近传来了叫唤声,一个熟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空能!”
“发生什么事了?”
“你妹妹被罗刹抓走了!”
“什么?”
空能震惊得连手中的冰糖葫芦都掉了。他抓住熟人的双肩,脸都挤在一起,焦急地叫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明儿为什么会被抓走?”
“阿牛整家人昨晚连夜逃走了。肉包子见没了童女,就抓了你妹妹。”
空能放开熟人,扔掉竹筐,拔腿狂奔,内心急切地祈祷道:“明儿,你不要有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