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牛排的我,心情大好,回到大办公室里,意气风发。斜对面的小林律师把抱枕放在桌面上,正准备睡觉,看到我的笑容满得快从脸上滴下来,就趴在抱枕上懒洋洋地问:“一泓是见到迪丽热巴啦?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
我还没说话,一边已经趴在桌子上摆出睡觉姿势的小苗接了句:“什么冷热迪巴?一群戏子,一群八婆,都是妓女,哼。”
小林律师的头突然从舒服的抱枕上起来,带点质问的口气问小苗:“喂,你醒醒,你刚才瞎说什么呢!什么都是戏子?都是妓女的!”
小苗也只好抬起头,双手拱拳对小林律师说:“不好意思,林律师,我不知道您这个京城大律师居然是追星族哈,抱歉抱歉。”
小林律师不依不饶,很冷淡地说:“我不是追星族,但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什么叫戏子?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妓女?”
小苗听到凌厉的话没敢回应,小林律师边上写文书的邵律师调和了一句:“好啦,好啦,小苗,你少说一句,林律师你干嘛啊,这么严肃,我以我在中央电视台后台多年工作的经历告诉你,小苗说的没错,她们都是妓女。”
小林律师把冷漠的目光从小苗移到邵律师脸上,质问他:“中央电视台工作后,就有资格居高临下评判自己不认识的人了?我告诉你,你们这是在歧视女性!”
“谁敢在我们大北京的律师事务所里歧视女性?”随着一声悦耳的声音,席律师裹着毛绒绒的黄色风衣走进来,从领口垂到腰部的毛绒坎肩让她显得身材曼妙,也雍容华贵。
邵律师笑着说:“没啥,哪有什么歧视女性啊,呵呵,是林律师太敏感了。”
席律师已经走进卡座的中间过道,确保所有人的目光可以很轻松注视到她,就温柔地看着小林律师说:“小林啊,干嘛火气那么大?都是同事,开开玩笑罢了。”
小林律师火气不减,继续等着小苗说:“这间办公室里就我一个女生,你们以后注意点,不要一口一个妓女的,我听着不舒服。”
小林律师都没看席律师一眼,席律师很没面子,但同为女性,她只好说了句:“你们这一个个老油条老司机,以后说话注意点啊,尤其是你,小苗,你要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这辈子注孤生啊,呵呵。”
小苗立马坐起来,直起腰板对席律师说“多谢席主任的指点,我一定会注意的。”
邵律师嘴里很不屑地嘘了一下,小林律师在旁边余怒未消:“你嘘什么?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啊?”
眼看着矛盾又升级了,老邢口里滋溜溜地品下一杯茶,对着小林律师说:“女人啊,行走江湖,总是吃点亏,毕竟这是个男性主导的社会。其实人啊,换个角度更好,妓女也不一定是贬低女性啊?那古代的青楼女子,那个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
我明白老邢的意思,他是在安慰小林律师,我也就接了句说:“对啊,你看,那李师师还只跟皇帝约会呢,谁敢瞧不起她?”
邵律师也想缓和下跟小林律师的关系,也跟着说:“可不是嘛,凭自己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对的?如果谁认为不对,只不过是可怜的偏见而已。”
小林律师终于不再瞪邵律师了。
我看到局面已经缓和,也乐于参与这个话题:“这样想想还真是,娼妓这个行业,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几乎都是合法或者半合法的状态,而合法与否,其实取决于立法者个人的情感决断,到没有什么真理可言。”
老邢接着说:“所以我们会发现,越是文化水平越高的地方,其实对这个社会存在的人群会越抱有宽容,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律师伸伸懒腰参与了一句:“大家讨论好热闹啊,呵呵,我们所处的不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么?干嘛歧视人家凭自己本事挣钱的人?估计是羡慕妒忌恨的吧,哈哈。”
席律师裹着风衣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觉得是时候自己说两句惊世之语了,就耸了耸肩膀说:“到底咱们京城的大律师,人才济济啊,说得都有道理。在办案之余,讨论些感兴趣的话题活跃下脑子,挺好。”
老邢挺不喜欢席律师这么摆谱,就接了句:“席大主任总结得非常到位。”
席律师对老邢说:“谢谢老邢的肯定,哈哈。说起这个妓女呢,其实咱们这个行业还真是最不能歧视妓女。你们谁知道为什么?”
席律师说完,目光巡视一圈,希望看到众人好奇求知的眼神汇集在她的身上。果然,大家都很给力,不仅有目光的聚焦,小林律师还发嗲地说了句:“席姐,那您就给我们讲讲嘛。”
席律师清清嗓子笑着说:“咳咳,其实,我也是在参加京城一个非常高端,只有年创收千万以上级别的主任律师才能参与的研讨会上,听一个律师界的前辈大牛说的。”
小苗好奇地问:“席主任,前辈大牛都说了什么?”
席律师得意地说:“这个律师叫王芳,你们可能不认识,她是十年前京城律师圈里数得着的大牛,据说当时在各个法院不立案、不执行的时候,就没有她立不了的案件,没有她执行不了的案件。”
小林律师吐吐舌头说:“哇塞,这么牛的人啊。”
席律师更为得意地说:“那可是。当时大家在研讨会上互相交流办案心得和经验,有人就问她有什么感想,她当时就问了我们一个问题。”说完后再次巡视了下,看听众是否认真。
我就接了句:“什么问题?”
席律师扭过头来看着我说:“她问我们,是否知道在北京,法官跟律师相处的四种方式?”
这下我们几个都喃喃自语:“四种方式?什么四种方式?”
席律师看着我,问我:“一泓做过法官,那你说说看,有哪四种方式?”
我想了下说:“四种方式?我觉得嘛,律师跟法官勾兑是一种方式,律师跟法官毫无瓜葛是一种方式······至于四种方式,我想不出来?”
席律师巡视一圈问:“那你们呢?你们能说出来么?”
大家都摇摇头,小林律师就发嗲说:“哎呀,席姐,你就告诉我们,让我们长长见识呗。”
席律师看前戏已经做足,就笑着揭晓答案:“她说的四种方式是,男法官睡女律师,女法官睡男律师,男法官睡男律师,女法官睡女律师。”
此言一出,果然惊世骇俗。
小苗先拖着广东腔说:“没这么恶心的啦,乱讲的啦。”
小林律师低下头,我估计心里在骂席律师。
邵律师笑着说:“我靠,这么劲爆的消息,这对我这个单身汉是个福音啊。”
柳律师淫笑着对邵律师说:“邵哥看中女法官了还是男法官?”
邵律师同样淫笑着说:“反正有四种关系不是?管他是男法官还是女法官,想睡我,我都奉陪,啊哈哈。”
老邢摇摇头,喝杯水压压惊,说:“这个太变态了。”
席律师看到自己的惊世之语收到很好的喜剧效果,很是满意。但她还没听到我说话,就再次扭过头来问我:“一泓,你怎么看?”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觉得能说出此话的那位前辈大牛,是个女律师,她在北京执业生涯中,肯定是遇到了,呵呵,遇到了一些让人震惊的事情了。”
邵律师继续淫笑着对我说:“一泓啊,什么让人震惊啊,没什么大不了嘛,不就是她既被男法官睡过,也被女法官睡过,没什么嘛,也是她自愿的啊,为了客户,为了代理费,真够拼的啊,哈哈。”
小林律师受不了了,就抬起头凶巴巴地说了句:“差不多就够了啊,什么恶心的话题,都能说下去,上班吧。”说完白了席律师一眼。
席律师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大办公室了,就再次总结陈词般说:“小林啊,我知道你生气,但这就是现实啊。”
小林律师凶巴巴地说:“这只是部分现实,自轻自贱。”
席律师笑着说:“对,对,你说的都对。那个我们的前辈律师为了钱能跟男法官睡,也能跟女法官睡,说白了跟妓女有差别么?没差别的啊是不是?我之所以讲这个事,就是为了说明,不需要歧视妓女的。”
小林律师继续瞪着眼说:“你这样说没有达到目的,我现在不仅歧视妓女,我还歧视当妓女的同行!”
席律师冷笑着说:“人家年入千万,开豪车住豪宅,你在你的群租房里其实人家?”
小林律师低着头没说话。
大家也都不再说话。
席律师最后说了句:“客户利益之上,大家做律师,都是来挣钱的,也别装得多清高,真的大堆的钱摆在你面前,要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好啦,都干活吧。”
说完娉娉婷婷地走了出去。
小林律师抬头跟我对视一眼,对我做了个“无耻”的口型,我看到后笑起来,她做完后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