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轰隆隆的电锯声还有吵闹声。
咋回事?我心里嘀咕着。
小苗先抢进门,发现自己的卧室门开着,宁同学和那三个舍友都站在门口跟什么人在嚷嚷。
“兄弟们,你们在搞什么啊?”小苗大声问着。
宁同学他们回过头来,看到我俩,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招呼我们过去,宁同学说:“苗哥,钱哥,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那个死房东,太操蛋了。小欣下午没上班,带着女朋友过来玩,不一会房东就带着这几个工人开始施工了。”
小苗急眼了,进自己的卧室拦住正在中间建隔离墙的工人:“喂喂,你们怎么搞的?这是我的卧室!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不懂法么?我是主人,想进来得经我同意的啊。”
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抬起头说:“你这样,别为难我们,有什么事找房东说去。我们等下还要把厨房间也整理成卧室。”说完又开始安装木栅栏。
小苗气得没法,马上开始打电话:“我草你妈妈的,老鼠脸,个屌房东……喂?房东大姐,你怎么回事啊?把我的卧室弄得乱七八糟干什么?你这是违法你懂不懂?什么?你要再隔出来个房间?你隔那么多房间干什么?你让我们怎么活啊?个屌!我告诉你,你这样我房租必须给我减半的啊。什么?不减?那我们都不住了,一个都不住了。”
挂了电话,小苗还是气愤难平的。
我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刚刚过去把两个月房租交了,房东已经开始耍刁了。小苗说都不住了是挺容易,但已经交出去的房租怎么轻易要回来呢?这可怎么办?我一直没说话,因为我在想着这些很实际的问题。
宁同学见我不说话,就问我:“钱哥,你们是律师,遇上这么混蛋的房东,该怎么办?”
我一看他那么诚挚的眼神,心想,还是得跟大伙结成统一战线。所以,认真思忖以后,我问他们:“对了,你们住时间挺长的,我得先了解下这个房东的背景。”
宁同学边上是小欣问:“背景?什么背景?就是个贼刁的大妈。”
我摇摇头说:“不,我今天听她说话,应该是北方人,宁同学说是河南人,但我觉得口音不是非常像,不是河南就是河北,凭她开小卖铺挣钱肯定是买不起三环附近的房子的,所以我推测她不是真正的房东。”
宁同学一脸佩服说:“钱哥好厉害,她就是二房东,我们四个人来得早,见过房东一次,因为房东每年都会过来一两次看看她的房子。然后呢?”
我再问宁同学:“那你还能联系到房东么?”
宁同学说:“可以的吧,她临走时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把它放到冰箱上面了。”
我高兴地说:“这就好。我记得有新闻报道说,全国各大城市尤其是北京市政府都有规定,包括禁止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禁止将厨房卫生间、阳台和地下储藏室等作为卧室对外出租。如有违反不仅要恢复原状,还有可能面临处罚。刚刚小苗给那个该死的二房东打电话了,可以证实是二房东找的工人。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真正的房东根本不知情,二房东瞒着她想多租多挣钱,这样我们可以直接告知房东,让她帮我们处理;一种情况是真正的房东其实也知道,二房东跟她说过的,她也同意的,这样也没问题,我们直接告诉她,我们要向有关部门举报,她会被处罚,威胁她解决问题。”
宁同学他们一起举起大拇指:“高,果然是高,不愧是北京大律师。”
小苗的卧室里又传出来锯木头的声音,他急着喊:“宁兄弟,赶紧去找房东电话啊。”
宁同学马上去打电话,打完后面露喜色说:“兄弟们,房东说了,她完全不知道情况,她很生气,说马上就赶过来,这下救星来了。钱哥,你太厉害了。”
小苗一听,就到自己卧室里对那两个工人说:“你们停下来歇歇吧,哈哈,你们估计干不成了,是二房东让你们来的,大房东马上就过来找你们啦,哈哈。我看你们工资都拿不到。”
两个工人面面相觑,不过确实把噪音都停下来了。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二房东搀着房东进了门。我听见声音,出来一看,真有喜感,这大房东比二房东还胖一圈,上红下绿的,穿得花枝招展的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两个大胖子并排站在走廊里,正好是走廊的宽度。
二房东指着小苗的卧室对房东说:“你老看看,这么大的房间,才住一个人,多浪费不是?我早跟您说过的不是?现在整个小区都已经改造升级了,我自费帮您改造升级,您怎么还不乐意呢?再说了,这是您的房子,还不是您爱怎么改就怎么改?”
小苗冲着房东说:“房东啊,别听她乱说,随便乱造隔断是违法的,要处罚你的。”
房东没理睬小苗,那神情就跟小苗是团空气似的。不过这房东跟二房东一起过来,我就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了。
二房东冲小苗说:“我跟你说你别添乱,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赶紧把这月房租交了,月底就另外找地方住去,我这里不欢迎。”
房东慢悠悠地二房东说:“这小伙子说的有道理,你搞这隔断,把我房子的整体布局搞乱掉了啊,这怎么行?我不管别人是不是升级,我看着就像是破坏,不行,不行。”
大家听到房东说不行的话,都很高兴,以为这下二房东可惨了。
没想到二房东放开搀扶着大房东胳膊的手,叹口气说:“大姐,你也别给我整这套,那是这吧,咱们也合作很多年了,每年你都在增加房租,我也快顾不上我一家吃饭的了。我加个隔断,不也是为了付你的房租……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废话不多说,你就明说,要多少?”
说完,双手插在胸前,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样子。
大房东听到二房东的话,也收起一直微微笑的脸说:“那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多说,你再给我一万吧,我就不管了。”
我们几个听到房东说这话,气得都想踹她。
二房东冷笑着说:“我的老姐姐啊,最近吃了啥补品啊,你这胃口怎么越来越大了啊。哎呀,看不出来啊,年纪越大,这胃口越大,啧啧啧。不过老姐姐,我彩霞也不是就靠你一个房东,这个小区少说也有六七十房子都是我管理的,你要不想给我管,那你另外找人吧,我不管了。我最多给你五千。”
房东也冷笑着说:“嘿,你也别威胁我,这个小区能管理房子的也不只有你田彩霞,你还别吓唬我,我一个北京人还怕你这外地的,妹子,都是道上人,差不多行了啊,你再加点。”
二房东叹口气说:“行吧,怕了你了,老姐姐,八千,咱图个吉利,不能再多了,你看着办。”
房东那张满脸皱纹的脸咯咯咯笑了:“行,八千就八千,今天晚上就送我家里,你知道地方的。那这房子我也不看了,该咋整就咋整,咱这就走了吧。”
我一看这两个老太太是螃蟹不咬鳖——居然是一水货,赶紧去小苗使个眼色,小苗马上冲着两个老太太喊着:“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这样是违法的,我们要去举报的。”
房东甩甩满头银发说:“你爱去哪里告就去哪里告。妹子,你看着办,不用送了,我先走了,还有事情呢。”
二房东搀扶着房东一边下楼一边笑着说:“老姐姐,赶紧回去歇歇,养养神,晚上我去你家里,给你送钱去啊。”
房东一走,二房东马上回来,从我们几个的身边坚毅地走过,丝毫不顾我们的怒目相向,径直来到小苗的房间,喊了声:“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干?今天必须干完我告诉你们,别给我拖过今天!说好的一天干完,不然工钱我不付了。”
眼看着二房东取得了胜利,小苗一时气沮,声音低下来问二房东:“你这样施工,我们晚上可怎么睡啊?”
二房东想着今天还得给房东八千块,要出血了,心里没好气地呛他:“没法睡就不睡!”
噎得小苗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几个看到二房东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群大老爷们,也竟然都给镇住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人家那么凶自然是有底气的,有那个该死的房东给她撑腰,我们有需要住,硬气不起来的。
不过也不用说了,因为卧室里的工人又开始动电锯了,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我们的说话声,二房东大摇大摆地下楼回去了。
我看到他们几个都气呼呼的样子,就提议说:“这个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这里现在太吵了,这样,我们先出去走走,顺便商议下如何对付这个该死的房东,如何?”
大家都赞同,小欣说:“我在旁边的怡然居打工,我请大家去那里坐坐,喝喝茶吧。”
年轻人一听到有人请客,马上都呜呼呜呼地欢呼着出去了,之前的败兴仿佛一下子就一扫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