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崇文门,张府。
都察院事兵部尚书张璁刚一回府,便闻报户部尚书梁材在外求见,张璁和梁材是世交好友,这次从江南回来没有几天就上门,也不知梁材从江南带回来了什么消息,略一沉吟,便吩咐将其带到书房去。
梁材在连江住了一个多月才启程回京,一路上坐车上船又折腾了一个多月,就在前几日回到了京师。来时秦观一直交代要交好张璁。并写了一篇新钱之论,要自己代陈尚给张璁斧正。
张璁到后宅稍事洗扯,换了身常服之后,才来到书房,早已在此恭候的户部尚书梁材忙起身见礼,张璁摆了摆手,道:“大用,你我之间,不要客套了,坐吧。”
坐定之后,梁材便微微躬身道:“张兄,本来前几日,就该来府上问好。但是琐碎之事给耽误了,所以现在才过府看望张兄。顺便带了点土特产让张兄给尝尝鲜。”
“哈哈!”张璁高兴地道:“大用无须客气了,讲讲连江的见闻,你下手可够快的,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张璁讲到女儿允秀的亲事,梁材就得意地道:“张兄,这挑女婿就是要先下手为强。你是不知道,这次去江南可谓是大开眼界。很多的事都没有见过,就比如连江的街道吧!又平又宽,最重要的是上面还铺上了一层沥青不见一点尘土,修得又快又好。哪像京师的街道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水坑遍地泥泞不堪。”
“是啊!这京城的道路是该修一修了。”略一沉吟下,张璁便缓缓的道:“那个沥青是什么东西,真能让修路变得又快又好。此物费用几何?”
“此物尽然是咱们提炼猛火油后的废物,也不知道秦观是怎么想到的。你如果想修路可以到工部的废料去拿,不你修路时可要把下水道也修好。不要刚修好了路,回头为了排水又把路给挖开了。”
“哦!倒是没有想到,不过以宣府到京城这段路来说,如果有这么一条路的话。朝廷每年降低运输费和人工将是已海量计算。”
“对啊!现在那条路破旧不堪,几百里路也要走一个多月。明天咱们就上奏皇上。”
“好,明天你我联名上奏。”
“说道上奏,我这里有秦观写的一篇钱论,还烦请张兄斧正后一起联名上奏。”
“不敢当,斧正!”张璁也不推迟,毕竟是好友带过来的。打开了折子,只见秦观把古时候的以物易物到贝币铜币等等源流基本讲得清楚后,又简述各朝的货币演变,各种得失,尤其是着重讲述在唐朝时铸开元通宝钱,钱法为之一变。
唐朝以前的铜钱本质是实物货币,只要重量合乎要求,形状合乎规制,实际是允许私人铸造的。至“开元通宝”流通,不但是确定了后世铜钱的重量和形制,也使铜钱天下流通至今。
金银天生就是货币,而货币不天生是金银。这话理解起来可以写出长篇大论,但在这个时代有一点很容易就看出来,那就是与别国的贸易一般使用金银,要么就是以物易物。作为天生的货币,金银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无可取代,这是与铜钱货币的根本不同。所以要利用先发制造出自己银钱的优势,有多少的赢利,更好的使银钱方便流通,充足的货币可以加快生产的发展,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铸造出本朝的银钱,这样的银钱也能和唐朝开元通宝那样通行天下上千年。
还要提了一下现在遇到的问题铜钱不足急需银钱来补充,朝廷必须尽快讨论确定银钱的重量和形制。以彰显朝廷千年以后的赫赫武功。最后说自己在江南不得以铸了一批银钱应付灾民生计,望朝廷理解尽快商量出新式银钱的重量和形制。另附上江南新铸银钱式样。
张璁看完这篇新钱论,心中的震撼无比。这是一件有着千年影响力的大事。陛下这些年励精图治,还不是为了开创唐朝太宗那般帝王伟业,“大用……”
梁材知道这时候自该怎么做,于是就站起来,拿出四个的银圆和三个铜币一一摆在书案上。
银币是:壹圆、伍角、贰角、壹角。
铜币是:五文、两文、一文。
“秦观这次发行将以壹圆银币为主币,总重量为库平七钱二分,含纯银六钱四分八厘。以银九、铜一铸造。正面镌皇帝侧面头像及发行年号,背面铸嘉禾纹饰与币值。
壹圆的银币重七钱二分,其中银占九成,这样一来,除去铸造的火耗以及工耗,朝廷还有少许赚头,大概铸一百枚能赚一圆左右。
这样重量设定可以预防民间造假,因为铸少的话,基本没什么赚头,民间作坊如果铸一百万枚,已经是相当大的规模,赚到的利润不高,还要冒头抄家灭族的危险,这样的生意没有几个人愿做。”当然,这里秦观把铸造和冲压,两种制造银钱的方法分开了,只说出了铸造银。这种不赚钱的方法,为以后银币铸造权埋伏。
张璁将样币拿起来,在手上细看,新铸出来的银圆光泽柔和,润白色。一般而言,银的成色越高其泽度越白,这崭新的银币可谓是雪白照人。
另外由于银圆硬度低,两块银圆相叠摩擦,有油润感,听不到金属磕碰声音。铸出来图案也十分精致,银圆上帝王十二毓中的珠子粒数,甚至是几根眼睫毛都清晰可数。
梁材自己也拿着一枚银圆,对着张璁介绍道:“秦观说这种银圆火烧不变形,不变音。若是加铝锡做胚,其色度会偏暗,无光泽,若用火烧会有断裂、变形、散化现象,可谓是丑太百出,且用一段时间,再清洗后仍泛黄、泛青、泛黑。
梁材用拇指和食指两指甲尖对卡银圆中心,或用中指托住银圆中部,用别一枚银圆撞击,便可听到清韵柔和之声。
张璁也照着做,撞击之后,果然听到柔和的清韵之音。
梁材接着说道:“秦观说这是纯银足量,才能发出这样的意志。若声音尖高,则是钢铁做胚假币;声音嘶哑,则是铜锡合金做胚假币;声音沉闷,则是银包铜夹馅假币。
另外,还可以用拇指和食指两指甲尖掐住银圆中心,用力猛吹,能听到轻微韵音。若是听不到轻微韵音,必为掺假。
总之,若不按朝廷的银铜比例铸造,绝不可能发出这种韵音,如此,民间难以仿造,可保证银元的信誉。”
“走咱们现在就进宫,面见圣上。”
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嘉靖细细的看完了手中的奏折,心情舒畅,唐朝的富有四海万里来朝的景象不由得浮在眼前。想想后世的人们还用联的银钱。嘉靖中兴就要道了,这么多年治理国政总算看到点希望,这个秦观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出这样的主意。不过,还真是个好主意!瞥了一眼端坐在下首的张璁,略一沉吟,他才道:“这折子还有谁看过?”
一听这话,张璁不由暗喜,嘉靖这是动心了,他忙躬身道:“回皇上,仅微臣二人看过。”
微微点了点头,嘉靖才道:“这铸造银钱真有利润,能够包赚不赔?”
“回陛下。”梁材微微躬身道:“秦观说每年为朝廷上缴税银百万两以上,而且只多少。”
稍一沉吟,嘉靖才道:“哈!上月上缴四百万两的押运金,今天又有百万两,朕心甚为不慰。”
稍稍一顿,嘉靖才自顾接着道:“北虏拥众十余万,猖獗之势日甚一日,此外,顺天、河间、真定、保定各处河溢为患,需要修治赈恤,西安府同州地震也需要赈济,淮安府大风雷雨,朕每时每刻都在为天下斋醮祈祷。”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以前你们寅吃卯粮,朕也知道你们的难处,现在有了秦爱卿在江南组织赈灾后,朕现在的终于可以能把心放下点,这事秉用你二人明天早朝上奏吧。来人,拟旨着升秦观苏州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