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通道中带着湿潮和略微的腥味,虽是地下,却有着不少能够发光的石块贴在壁上,搭配着昏黄的油灯充以照明。
在长的通道终究有尽头,王可此时便站在这尽头之前。
往前,是一道虚掩的门,门后透着明亮的光,对于身处黑暗中的人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触碰门扉的瞬间,王可突然顿了下来。
一种粘稠的触感如蛇般,从他的肌肤缓缓爬向胸口,最终钻入胸腔。
原先的些许兴奋此时全然冷了下来,直觉仿佛在不断提醒王可,不要开启这扇门。
深吸口气,手上终究还是缓缓用力。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房间,与门正对着的位置却没有墙,两侧是厚重的石头镂出来的书柜,上面星星点点地放着各式文件。
“哟呵,来客人了?”旁边有声音传来。
王可循声望去,那儿是一排木质的宽大椅子,此时大多都空着,少有的几人,也不过无所事事地磨着指甲。
一个高瘦儒雅的男子早已站起身来,向王可简单地鞠躬介绍道:“先生很是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在下是这里的管事之一,叫我古河就好。”
看来是在这等候的导购了,王可四下随意地扫视,最终目光又停留在古河身上。
“先生不妨在我们之中挑选一位带先生先熟悉熟悉,”古河小幅度地摊开手,囊括了周围几人,“若是事先有介绍或者有所选择,也可作为日后先生的引导者。”
“不必了,就你吧。”王可干脆道。
“那便多谢先生赏识了。”古河行了一礼。
虽然王可全然一副公子哥模样,但能从上面走下来的,即便不是大富大贵,多半也是有些家底的,既然上面放王可下来,古河便无需顾虑。
无论是谁,只要是上面走下来的,都得毕恭毕敬,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就是生活。
出了房间,却是到了另一处天地一般,附近是几处空穴,许多壮汉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团喝酒聊天。古河管事吆喝着随手招了两人过来,随即在前领路。
“这是……”见二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王可有些不悦。
“先生或许不知,这里大多是兽类,即便有了灵智多半也是兽性未除。”古河管事边走边解释道:“再则,若是途中遇上了先生中意的,叫上两个力夫也方便得多不是吗?”
王可不再多话,只简单的将自己的需求说了。
“有灵智的妖兽?”古河不假思索便道:“那便是三阶往上了,我们这儿有不少,只是不知道先生具体想要哪一种,不过说到兽血,瑶池那边应该更为充沛……”
一提到瑶池,古河却不再往下说了,只是半询问着向王可介绍起妖兽的品级来。
一阶二阶的妖兽在这地下数量极少,毕竟细说起来,也不过是更加强壮蛮武一些,本质上却和兽类没什么差别,若是为兽类的兽核,在这里买远远不如外面的集市方便。而到了三阶四阶,才算是通了灵智,能听懂人言了,这也意味着三阶的妖兽更适合人驯服,而这万兽堂的地下大多便是这三阶四阶的妖兽。而且很多妖兽都是在四阶的后期开始化形,渐渐脱离兽性有了人身,待到五阶之后,这才初入妖门,具备的灵智已然与常人无异,不但能言语侍奉,更有不少女妖在五阶长成后,容貌比起人类女子更胜一筹不说,在某些方面更能让人愉悦。
而这“某些方面”指的是什么,古河却没有细说,只是后头向王可笑了笑。
那笑容的意味,尽在不言中。
一路走来,已有了不少商客从王可身边经过,跟在其后的力夫手上无不拎着一头头形态各异的野兽。
细细感受了一下,这些野兽的品级大多在三阶到四阶之间。这些原本已是王可所需,然而听完古河的话后,王可顿时决定在观望观望,他对于妖兽的品级有所要求,却也不是全部,若是能找到血统纯正的妖类,哪怕只是最低阶也远远好过那些五六阶的。
正思考的时候,王可骤然感受到了属于五阶妖兽的气息。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臃肿的商人正向着身后力夫们指指点点,与之前那些力夫所不同,这次却是由四个力夫共同抬着一个漆黑的木箱,箱体之大,完全可以用作那商人的棺材。
刚才感受到的气息便是从那黑箱中来。
高了一两阶,就连包装都不一样了。王可朝着阿穆卡打趣道。
但少见的,阿穆卡并没有回应他。
在虚灵境中,一身华服的阿穆卡遥望着属于王可的那片地方,那儿原本应当是空白的一片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阴霾。
走在前面的古河停下脚步,等王可走到身边了才缓言问道:“先生,我们到了,不知道先生是有了主意呢,还是想先走走看看?”
“哦。”王可回过神来,“那就先走走看看吧。”
再往前走,两边的建筑已然有了变化,铁质的栏柱封住了小屋般的石穴,偏偏通道又冗长无比,一眼望去,便如同连绵无尽的监牢一般。
这监牢之中关押的是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一路走来都是直行,直到这里,才终于分出了一条岔道来。岔道中人影绰绰,不时有吵嚷声传来,显是热闹极了。王可连望了几眼,有些禁不住好奇,想要去探个究竟。
“从这儿向里,大多关押着已有人形的女妖,姿色身段都是上品,只不过……只不过那些还未能完全褪形的女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古河管事只做了简短的介绍,没有再多说下去,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客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
“还是继续往前吧。”王可将目光收回,继续寻找适合自己的妖兽。
古河依旧热情带路。
两人边走边看,一路上又见到了许多说不出种类的妖兽来,看来应该是这方世界所特有的产物。见客人好奇,古河自是充分地发挥自己的作用,那些妖兽的品行习惯乃至是聚居地,自是如数家珍一般,即便是常客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来到一条岔路前。
与之前遇见的那条通向同一个地方。
“要不要,进去看看?”这却是阿穆卡的提议。
王可不自觉的咽口水。
在管事的职位久了,哪怕是瞎子也能猜到客人的三分心意,古河当然也看出了王可的犹豫,试着推荐道:“我们堂中的瑶池就在这条路的中央,这瑶池对于武者体修有不小的辅助作用,这点,在这周围三山五城都有不小的名气。”
“果然是这样吗……”王可不禁苦笑。
无论在哪个地方,妖血都是不错的炼体之物,所以也有不少人喜欢以妖血做为浴汤。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站在这里的是曾经的万妖之王。
“要不,我代你过去?”阿穆卡问。
“那就你去吧,到了再叫我。”
说完,王可不声不响地潜回到虚灵境中属于自己的灵台上。
不过一息之间,阿穆卡接管了身体。
“喔喔喔,这些就是妖物的味道吗,闻起来倒是……蛮特别的?”一脱离虚灵境,阿穆卡便大口的呼吸起来。
只不过在地下,哪怕有众多的换气装置,空气亦是浑浊不堪。
吸了几口,阿穆卡的脸色不禁一变,这感觉就像是刚从牢房脱逃的囚犯,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接着才发现自己身在公共厕所。
“咳咳,”阿穆卡缩回手来,向古河挥了挥,“请接着介绍。”
“当然。”古河回过神来,接着向前走去。
怎么一进这里,客人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作为专门出售女妖的地方,这条路上的装饰远远要好过外面,每一处牢房甚至还装上了木门。
多数木门半开着,很容易就能看见屋里的陈设,毕竟屋里基本上没有什么陈设可言。更为重要的是,屋内的女妖大多如同裙装一般的粗糙布衣,四肢嵌入铁质环扣,半挂在一块斜放的木板上。
周遭的过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同时,门前的侍卫亦是隔不远有一个。
阿穆卡四处晃悠着,很快便在一处门前停下,回头向古河示意。
自从进到这里,古河便在阿穆卡的要求下,从在前引领变成了跟随。
“开着的门都是可以直接进去的。”古河上前来,将门完全推了开。
这里同样放着一块木板,关在上面的女妖一头长发,即便脏成一块块的,也无法掩盖原本的火红。
与其他所不同的,这女妖身后还垫着两块像是破布的东西。
“这颜色不错,我很喜欢。”阿穆卡凑近去,捻起女妖的一从头发来细看,“可惜就是太脏了点,否则就可以直接剪回去收藏了。”
捡回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古河发觉自己有些跟不上面前这客人的想法了,不过出于职业操守,他还是带着笑脸,一边翻看手中的小册子,一边介绍道:“这是一只雀妖,品阶不低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废话怎么这么多,拿下来我看看。”阿穆卡显得有些急切。
古河眼睛一亮,对方嘴上不耐烦,身体却仿佛在告诉古河,这单子稳了。
虽然赚不了多少,不过苍蝇再小也是肉,运气好说不定攒出一把瓜子仁来,一口下去感觉也是十分美好的。
很快,两个壮汉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卸下了镣铐,一人将雀妖拎到阿穆卡面前,另一人则在古河授意下将一桶桶水从屋外搬了进来。
不用提醒,那拎着雀妖的壮汉缓缓将雀妖旋转着,方便客人细查。
“不错不错……”阿穆卡满意地点头,“就是这层布太过碍事了。”
能在这任职,那壮汉显然不傻,扯住布料一角猛的一拉,一具满是污渍的胴体便完全展现在阿穆卡面前。
“似乎瘦了点,不过不影响。”阿穆卡眼中似乎闪出一道光来,缓缓伸出手去。
紧接着,阿穆卡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转头望了古河一眼,又望了地上的水桶一眼。
看样子,他似乎是嫌脏?
“还请先生稍稍退后一些。”
古河一摆手,另一个壮汉便拎着水桶走上前去,一点点从雀妖的头顶浇了下去,同时另一手捡起地上的破布,就着水胡乱地冲刷雀妖的身体。
冷水的刺激让雀妖稍稍清醒。
雀妖半睁着眼睛,空洞的目光无神地望着冷水在身上流过。
除了因寒冷微微发抖,雀妖什么都没有做,也做不到。
“颜色不错。”通过半干净的肌肤,阿穆卡很快便判断出雀妖原本的颜色,忍不住赞赏,很快,又像是恍然想起什么,问古河道:“要了,怎么卖?”
果然和自己所料想的一样,见单子确认下来,古河隐隐有些激动,面上却还是标准的笑,回道:“先生第一次来,我不妨就代表我堂与先生交个朋友,这雀妖可以给先生二十银……”
“二十银,这么多的吗?”阿穆卡当即愣住,很快便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堆杂碎物件来。
虽然王可点钱的时候他没有注意,不过在面前的东西间扫了一眼,很快便从中找到了应该是金钱的纸票。
“一,二,三……”阿穆卡一张张数了起来,“十八,十九,十九。”
只有十九张。
“还差一张,怎么办?”阿穆卡朝古河望了一眼,“能用这些小东西抵吗?”
与此同时,指甲盖大小一小团虚空能量在他的手心汇聚,看样子若是古河不答应,阿穆卡就要动手抢了。
果然,在听到阿穆卡说钱不够后,古河的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下沉,不过能站在这个位置,至少脑子还是有的,考虑了一息,古河当即点头道:“既然是交朋友,那十九银与二十银当然也没多大差别。”
小团的虚空能量缓缓收回,阿穆卡将纸票全数递上,心里却道:小子,你的机智救了你一命。
古河接过纸票,脸上的笑容已是有些僵硬。他原本以为能顺着这大少爷大赚一笔,哪里想到逛了大半圈,对方手里竟然连二十银都掏不全,这样一来,相当于白跑了大半天。
要是算上付给这些壮汉的分,指不定还要亏。
叹了口气,古河还是履行着职责,开始清点手中的纸钞。
不过,这手感似乎有些不对?
难道……古河骤然低头,又迅速抬起头来,表情怪异。
在他手中的,全是金票,一票一金的那种。
感觉到古河的目光,阿穆卡一脸莫名其妙。
“先生,,您手里的都是金票,共十九金……也就是一万九千银。”
手里的钱瞬间翻了一千倍,古河只感觉每一张纸票都在发烫。
这果然是真大少爷,买东西都随身带着他们几年工钱的那种
连金票银票都分不清的那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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