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到达复健中心。
俞秋远去和医生交流俞兰芳最近的情况,并且商量下一步治疗的方法。唐玲被留下,单独照顾俞兰芳。
她坐在俞兰芳轮椅旁的一张椅子上,看着俞兰芳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唐玲心跳加速,但理智又反复提醒她,俞兰芳根本没办法对她怎样。
唐玲心虚地躲避着俞兰芳的眼神,说:“俞奶奶,我不是什么坏人,您不要这个样子看我。”
俞兰芳脸上很轻蔑的表情,甚至做了一个“哼”的动作。
不愧是俞氏的大家长,哪怕说不出话,俞兰芳的气场都让唐玲觉得,简直像那神话中的五指山——无法逃脱。
唐玲额上冒汗。
俞兰芳复健的内容,其中有一项是用没瘫痪的手做练习——握笔、写字,这些在俞兰芳时候就掌握了的技能,现在却需要重新学习。
复健中心的护士给俞兰芳拿来纸笔,还叮嘱她今天一定不能偷懒:“这种基础练习非常重要,只要坚持,效果也会是最好的。”
俞兰芳脸上兴趣索然。
不过拿到纸笔后,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便立刻拿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们家秋远。再递给唐玲看。
唐玲吓得想赶快把这张纸撕下来,揉烂了丢进垃圾桶里。
可是,她怕什么?她又不是来做坏事的。
思考了一圈,唐玲挺起背,声说:“俞奶奶,我的确骗俞秋远说我和您认识,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关心一下您而已。”
俞兰芳奋笔疾书,这话激起了她强烈的反抗情绪:骗人!我对你来说一个陌生人,你为什么要关心?
你是不是想做秋远的老婆!你是不是想趁秋远最脆弱,最手忙脚乱的时候,成为我们俞家的人!拿到我们家的财产!
我告诉你,我俞兰芳虽然病了,但我没傻!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唐玲苦笑。
看到俞奶奶瘦到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唐玲说:“俞奶奶,如果您的病没有给您判下死刑,那您便不要自己给自己判下死刑。”
“我知道您现在生病了,求生欲很弱,所以,想来跟您说几句话。”
“我是一个有过死亡经历的人。”
“我不会骗您说,死亡有多么痛苦,因为我不想像宗教那样,断言死亡的坏或好,来恐吓或者慰藉生者。”
“我只想说,以我的经历——很多事只有活着,才能被发现。”
“听上去这句话很像鸡汤。但当你发现,其实在你活着时,有很多事你是会错过、遗忘,顾此失彼的时候;活下去,就是唯一的一种纠正方式。”
“况且您那么有钱,能享受到普通人无法享受的治疗条件;您又是个强大,自律的女人,任何复健都不该成为您的负担。”
“您有活下去的希望,有活下去的资本,而您拒绝尝试——这就是我想来关心您的原因。”
“作为一个有过死亡经历的人,我想来告诉您,活下去有多么美好。我希望您不要放弃。”
反正俞兰芳也不会说话,虽然能写能表达,但此时的她做很多事还是很无力的。所以唐玲大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
她还拿走了俞兰芳写下那些话的纸,揉皱了揣在兜里,她神情镇定:“俞奶奶,我不是来贪图什么的;但如果您担心,何不好好复健,然后用您的眼睛亲自盯着我,让您的孙子免于这潜藏的危机呢?”
“活下去,您才能知道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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