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官殇终于忙完,回到房内居然已过三更,她看张寻正一满脸倦意在屋内打坐,哪怕自己都也困了,但觉得不谈谈会憋死,待张寻完功,她便笑着问道:“夫君,你说我们盐帮是参战,还是在一旁看着?如战,是选问天阁还是浪涛派”
已有些迷糊的张寻刚睁眼就看见夫人端详自己,他纳闷道:“这不是白天的话题”
“你试着回答下嘛。”上官殇贴近,拽张寻袖子撒娇。
强打精神,张寻正经许多,他其实和老丈人不知道墨迹多少天,一直坚持不表态,因为老丈人又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夫人来问却相当难办,搞不好会被撵去厢房睡觉,极其蛋疼。
他踌躇片刻,说道:“作壁上观的人有三种,一种隔岸观火的,烧不到自己;一种找机会火中取栗,谋得利益,例如买卖兵器;一种是城门池鱼,势单力薄,碰到就死,能躲多远算多远。”
上官殇听后,分析道:“盐帮势力遍布天下,和漕帮差不多,势必受到波及,第一种不符合;我们也不买卖兵器,丹药之类的,第二种不算;至于实力,高不成低不就,恐怕也不算第三种。但如果要战,总要选吧?”
张寻笑道:“投入战斗的外来势力也有几种,一种姑且称狼狈为奸,也就是利益与某方捆绑,有什么牛耳之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例如问天阁附近的门派,盐帮不算;一种是狐假虎威的,跟着老大哥身后打下手,捡捡胜利果实,可惜盐帮上面有皇门,皇门没态度;一种是浑水摸鱼的,看似帮某一个,其实谁都不帮,参与其中赚点好处,实话说盐帮也没太多好处可以拿;一种是虎入羊群的,或处于正义感,或者为稳定和谐,总之后入者比打仗的人还厉害,形势反客为主,我们盐帮再牛也不敢自称老虎;当然,最后一种情况适合我们,便是以进为退!既然躲不开这场大乱,畏畏缩缩会反应不及,我们既不为了道义,也不为了盟友,仅仅是想把伤亡降低到最低,让盐道和分部保留最多,便直接随便选一方支持,提前准备,至少局面失控时我们也知道自己的敌人会是哪派,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们选谁”上官殇问。
“浪涛吧。”张寻笑道:“解石少不是和圆圆关系很好吗?要是我,就选浪涛派,还可以以正义的名号帮助弱者。”
“你和解石少不是仇人?”上官殇眉头微微颤抖道。
“没仇,只是战友,约战的战。”张寻把上官殇拉到怀里,轻声道:“你不是打听过解石少的现状?”
“嗯,听说陈琢因为师父下山一事被牵连,被判于孤白山顶面壁十年,至于解石少,他好像加入了孤白山,成为陈琢师侄,不知为何又聋又哑,每天瞧着孤白山发呆,一时传为美谈,好事的给他起个外号,叫什么望主石,难听的很。至于有几分真假,消息不过一百两买来,我也懒得辨别。”
“唉……”张寻听闻,顿时没兴致再调戏夫人,他躺道道:“命运,总是如此令人无奈。若有机会,我们能帮还是帮解石少一下。”
“尽量。”上官殇脱鞋,随便躺下来,她其实已经累坏了,准备随便些和衣而睡,再嘀咕几声,便没了声息。
数日过去,盐帮听从张寻意见,静静等待百人会战消息,一旦有动静,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宣布支持浪涛派,至于上官止为何选择浪涛,此刻安心练功的张寻都懒得过问。
过去月余,三伏天到了,天气热起来,问天阁与浪涛派终于相距不足几十里,他们有默契的互相通报,省得出现双方下山半年连人影都没找到的尴尬,如果这样,几乎能承包未来十年江湖各门派茶余饭后为入门师弟师妹当点心的笑料。
浪涛派居住的别院在中原北部腹地,位于永兴军城东五十里外的蓝田镇,名为水玉别庄。浪涛派虽是东海门派,以渔业为主,偶尔也搞搞别的副业贴补收入,而他们的别庄在中原地区非常少,一双手足够数,至于水玉别庄,并不是因为远古时期有座蓝田山产玉,而是因为此地水系发达,适合运输点高价格奢侈品。
至于问天阁,势力遍布全国,他们玩的是客栈,虽然不能大包大揽,但在永兴军城这样的大郡城,住下百余人轻松愉快。
闷热的天气席卷整个中原,甚至连圆圆这样的高手都觉得憋屈,再看周围站着好几个脸色苦闷的浪涛派弟子,圆圆用手扒拉着地图道:“为什么还需要选位置迎战”
曾小可作为当事人,和苗刀刀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倒是冯轩和冯雨婷围在圆圆身边献策,更有两个年纪足以当曾小可爹的师兄指指点点,胡子比头发都长,不论武功还是阅历怎么看都不像平辈人,却一口一个圆圆师姐,说着“且听在下解释”,别管圆圆听不听,曾小可头先大了。
念叨许久,圆圆不耐烦道:“要不把曾小可杀掉,真费劲!”
冯轩作为实际的监控人,急忙说道:“和曾师弟已经关系不大了,师父不是说过,哪怕是尸体,被打碎成渣子,他也是咱浪涛派的尸体,说什么不能留给问天阁。”
“可对面是他娘!”也许是天热,也行是圆圆脾气不好,她愤怒的握起拳头道:“我还能把他娘的头打碎啊?这么拖下去,我们岂不是被白白占便宜”
墙角的曾小可表情越来越精彩,而冯雨婷笑道:“其实我们可以把曾小可的爹招到浪涛派当弟子,全家团圆,就不用打了。”
“你丫闭嘴!”闻声的冯轩怒道:“玩笑的尺度如果分不清,以后不许说任何话!马师兄,给雨婷师妹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马师兄是其中一个中老年师兄,他高高瘦瘦的,有些难为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打!我以浪涛代掌门的身份命令你打!”冯轩怒吼。
冯雨婷吓坏了,哪知这位年纪四五十的马师兄确实听话,他抓起她的领子,和拎小鸡般轻松,然后左右开弓,啪啪啪的打起来,十个嘴巴喘口气的功夫就打完,大家再看,冯雨婷的脸已经肿了,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包子。
“我恨你!”冯雨婷捂住脸,她愤怒的看自己师兄一眼,跑出去了。
“马师兄,你轻功好,麻烦帮我看管下她。”冯轩急忙拜托。
“好,但何必呢?”话虽这样,马师兄其实刚刚也没收力,他不知道被冯雨婷说过多少次像竹竿,问题是自己根本吃不胖,又能怎么办
屋内少两人,圆圆纳闷道:“冯轩,你不至于吧?”
“至于!”冯轩有些痛心疾首,似乎也恨自己,握紧拳头道:“以前她就随便调侃师兄弟的身形容貌,现在连别人父母都敢说道,要再不管教,迟早死无葬身之地,连个为她喊冤的都没有,估计每个人心中都觉得活该。”听到这句,曾小可在墙角提声道:“虽然我不太在意,但你如此对她,封雨婷搞不好背后要编排我什么呢!”
冯轩摆手道:“小可,你就当自己是镖车的银子,少说话,尽量远离是非,也务必避免单独露面,以防不测。”
“哦。”曾小可心疼的抱住自己的肚子,暗想自己真的是银子,因为悬赏快二十万了。
又商讨片刻,一个负责传信的浪涛弟子急急忙忙跑进来,说问天阁百余人带着数百其他看热闹的武林人士已经浩浩荡荡的杀过来,目前在十多里外。
屋内的人表情超级精彩,只有圆圆听后跃跃欲试,冯轩急忙下达数条命令:安排水玉别庄的无关人等避难,百来号人依之前分组集合,安排二十弓手埋伏在庄内,安排几个机灵弟子到四处巡视,看看问天阁会不会耍手段,甚至连防备水火偷袭都下指令,可谓事无巨细。
小半时辰后,浪涛派百人站在庄前,手持兵器,静静等候。
下午的太阳很毒辣,晒在脸上有些刺痛,浪涛弟子很快便汗淋淋的。
等一阵子,远处开始尘土飞扬,看在眼里却歪歪扭扭,仿佛来人是群奇怪的异客。偶尔有风吹过,也闷热的让人想哭,要不是浪涛派的服饰比较贴近大自然,淡蓝色粗麻衣服有三分古风,手脚都能裸露少许,他们恐怕都要赤膊上阵,走江湖劫道的野路子。
有些人不耐热,汗已经顺着手中剑滴到地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于土地上留下个浅坑。
近了,冯轩睁大眼睛,试图努力看清来人多少,如果这几百号都是问天阁的,赶紧下令躲回去才是正道。不过哪怕来了百人,冯轩也没有太多把握,圆圆再神勇,也不能护住身后百人,想要不死一个半个,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