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冯雨婷实在看不过去,直接说道:“师哥,你还想个屁,曾小可这孙子指名道姓的骂你,是男人都不能忍!你可以先答应了百里秋纱,然后邀请曾小可做客浪涛派,为期三年,他要不去,你就揍他,反正他现在没门没派的,随便欺负。”
任风也打岔道:“师姐从来开口如放屁,终于讲次人话。”
“小兔崽子,找打。”冯雨婷伸手便要打,哪知任风立刻道:“师兄,我也有话说。”
“说。”此刻的冯轩倒是改变许多,更有气度了。
任风也学曾小可,背着手说道:“练武如年年岁岁如一日,固步自封,抱残守缺,亦步亦趋,皆不可取,终将泯然众人矣,唯有大刀阔斧,险中求胜,以死志换一线生机,方可日新月异,图谋天人合一!”
冯轩有点郁闷,纳闷问道:“你能说出来这话”
“我师父的师父的师兄,也就是师叔祖说的。”任风吐吐舌头道:“总之咱门派实在太无聊,你看交易会多热闹,可就我们三个想来,那帮死人成天知道窝在家练功,怪不得进展缓慢。”
“放屁,什么叫死人,他们都是你长辈,最次也是师兄师姐,哪个打你不是轻松愉快,小心我回去给他们学一遍!”冯雨轩开口便让任风闭嘴。
冯轩静静的思考,百里秋纱也不急,她对任风和冯雨婷印象不错,甚至对冯轩也没有什么抱怨,至少为门派考虑的作风算不上什么坏事,总比口蜜腹剑强很多。
“好。”冯轩点头道:“百里秋纱,你随我走,哪怕圆圆前辈和曾小可不来也无所谓,师父如果不收你,我去劝他,尽我所能。”
曾小可急忙呼喊道:“冯兄弟,冯哥,冯大爷我真的得跟去啊?”
之后,龙舞生准备画押之类的文书,还找来几个无门派的老头子们当公证人,再让冯轩和百里秋纱签字,表示她是自愿去浪涛派,总之慎重的不能再慎重,搞得圆圆很不耐烦。她甚至提议自己来个千里传音,保证比孟惊云亲自喊还到位,覆盖三百里轻松愉快,声音不那么动听就是了,而龙舞生拒绝圆圆的胡闹,他可不想提前声明,毕竟有些事你去宣布,还有人不爱听呢,早跑得远远的。
翌日,陈琢和解石少骑马往孤白山跑,一路向西,曾小可他们苦着脸陪圆圆往浪涛派跑,一路向东,从此分道扬镳。
路,既然是自己选的,含着泪也要走完。
不论曾小可还是解石少,都是自愿行为。曾小可故意去敲十分可疑的门,解石少跟着希望拍卖自由的主人,回到更加可疑的门派,显然都掌握险中求胜的精髓,特别的作死。
不过,他们的作死节奏缓慢且持久,远在盐帮,还有个隔三差五凶猛作死的张寻,此刻已经通过对自己三连击五连击这样的模式走上人生巅峰的快车道,他此刻正在默默蛰伏,全部时间用来勤修内功。
内功没了,可以再练。
除张寻外,孔佑霖也面临这种困境。
对比之前三位难兄难弟,孔佑霖之行动便表现得格外突兀和无辜。他的伤经过几日修养已无大碍,至少好七八分,内脏受到的伤其实是震动,经脉也差不多,如今除却发呆,大部分时间反在盐帮游荡,游荡来,游荡去,总要走到温芙瑶的偏僻住处,因为到底头上有着份照顾她的任命,虽非强制,还要应景。
盐帮其他人有些无奈,看见孔佑霖都会躲闪。
要说去安慰,孔佑霖遇见谁都满面春风的样子,完全不像散功后的人;要说去打击指责,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张寻那般厚脸皮,哪怕长辈也觉得儿女私情不便多言,因为张寻是活生生的励志典型。他们一般也就心中感叹塞翁失马,虽然连这句话的来源典故都不可考证,但总归明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
至于温芙瑶,她伤的极其重,不躺三两个月好不了,想死很难,如像孔佑霖般活蹦乱跳更难。待张寻通过某渠道递给孔佑霖消息,他才知道温芙瑶三字如何写,心中更有些感触。
要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扶摇,会让人觉得人如其名,摇曳生姿间,霸气侧漏。芙瑶也好,芙喻美女,瑶指美玉,算得上通俗易懂的美好愿景。
住处很偏僻,西北角,地方也很微妙,足够深入府第,显得备受重视,又偏安一隅,不那么备受重视,总之和芙瑶的名字一样,不温不火。
小居前有个浅浅池塘,水清,无鱼。
今日无风,阴,孔佑霖嘴角不经意露出微笑,扭身向内走去。
温芙瑶养伤的居所前随时随地等候吩咐的是江师妹,她不过及笄之年,却与孔佑霖混的熟,总归算接个好差事,做完这两个月,估计能足足休息大半年,此刻正露出虎牙,向孔佑霖讨要点好处。
孔佑霖虽武功尽失,和经脉尽断的废人差距很大,手里虽没什么实权,却也少不了银两,他随便掏出小锭,扔给师妹,笑着道:“少买点胭脂水粉,你才几岁……玩去吧,一个时辰左右回来。”
拿着银子,小师妹一路跑远。
推门入内,温芙瑶醒着,她的内伤难以养好,肋骨也断两根,最可怕的陆沉鸳不知道和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有何仇怨,在温芙瑶咽喉下了重手,盐帮内的医术高手表示,未来说话应该是没问题,可想要还那么动听,有点难。
没有内力的人很无聊,骑马出去游玩不仅很累,还危险,若没有什么琴棋书画的爱好,则更加无聊。
只能每日躺着的人发呆,动都动不得的,更是无聊透顶,感同身受的孔佑霖深知此等折磨,虽然他无法帮助温芙瑶这女孩其他事,但让她不那么无聊,顺手读读书还是可以的。
走到桌边,拿起昨日讲到一半的虚拟故事,孔佑霖先是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然后才拿起来,翻到昨日帝王篇,以清晰悦耳的声音念起来。
温芙瑶静静的听着,她说不出什么话,哪怕张嘴都无比艰辛,唯有脸庞被江师妹收拾干干净净的露出来,其余部分都遮盖在棉被之下。当然,温芙瑶哪怕能张嘴,也未必想说话,她被陆沉鸳一巴掌打掉三颗牙,美观没了,恐怕还有点滑稽。
当然,这事可以补救,盐帮就有专人负责,还需要排队。
读许久,温芙瑶本是闭目听着,睫毛微微抖动,显然是随着故事行进有点动容,而书显然是风评门哪位所著,有点江湖的影子,却没了江湖的残酷,温馨里带着几分幻梦,男欢女爱后都是白头偕老,很受女孩子喜欢。
良久,估摸着江师妹也不敢离开一个时辰以上,孔佑霖留出些许时间,在某个特别吊胃口的段落停下。
被子里慢慢伸出只白嫩的手,温芙瑶拿起随时准备在床边的半段炭笔,又凭感觉在备好的厚纸上写下三个歪歪扭扭却依旧带着女性纤细感觉的字:下面呢。
“下面的当然下次读。”孔佑霖翻翻厚度,笑着说道:“一天讲三分之一,也不算少,温姑娘至少让我喝口茶水润喉吧?”
昨天也这样,孔佑霖润喉完,安慰几句,就走了。
此刻的温芙瑶已不是闭目养神的姿态,她的睫毛再次快速轻轻抖动,激动而快速写道:“骗。”
盯了半天,孔佑霖还以为是马什么扁,哪知是个骗字,他哈哈笑两声,走到桌边倒少许茶水,却是有些凉,随心喝些,扭头问道:“姑娘喝点不?”
接触多了,孔佑霖可以通过温芙瑶脸上表情特别是睫毛抖动辨别她的大部分意图,倒好茶水,回头见温芙瑶睫毛再次扇动,他扭头去看,嘿,原来桌上有个小杯子,杯上还写着名字呢!
这江师妹,真顽皮。
拿着写有温芙瑶名字的杯子,以最轻的动作帮她坐起少许,然后喂一杯茶。孔佑霖盯着这个动弹都费劲的美女,努力辨识她刚刚的表情,然后笑着道:“不行,你不能多喝。”
温芙瑶的睫毛更努力的晃动起来,看上去像眨眼睛。
“为什么能看懂?”孔佑霖重新坐下道:“不为什么,我就是能。”
温芙瑶顿时不眨眼,闷头写字。
虽没多少字,却字迹潦草,写的特别慢,这让孔佑霖等许久,他见手不再动,便把被子盖住,将纸抽出,端详良久,才看出来上面写着:为何替我散功
这是温芙瑶交流的极限,再长的句子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写出什么东西,而想解释清楚这事,孔佑霖自己也有点犯愁。
解释倒是能解释,却需要他打开自己的心门,第一次向几乎陌生的女人吐露心声,哪怕他与温芙瑶之前已经酒桌上玩真心话,可这次显然会更深入,决不可同日而语。
愣愣的想片刻,孔佑霖站起道:“你等下,我看看江师妹回来没有,然后再谈。”
温芙瑶的睫毛抖得和小扇子一样,被子里的手似乎也要探出来,哪知孔佑霖轻笑,稍微按住被子道:“放心,我不说谎,你不能激动,不利于养伤。”
被子下的手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