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寻伤未好,哪怕好了也躲不过,只能抵挡着,然后挥手道:“我想呢,给点时间啊!”
“哼!”
“对了,你不如说会出家,怎么样,这个理由如何”
“去死吧。”上官殇抱怨道:“如果不能吃肉,我宁可和你一起自尽。”
张寻又苦涩道:“这问题很难啊,再想也就是你说的开头,后面差不多内容,找个十全十美的理由,不太可能。”
上官殇听闻,也叹气道:“是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总要取舍。”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那么重要,以后我要是不小心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必须精彩千百倍,把我的份儿顺便带出来。”张寻目光炯炯,双手握住上官殇肩膀,恳切道:“我觉得,这江湖其实就像情蛊所写,很多人眼中并没有像样的艰难和险阻,没有太多蛮不讲理的事,哪怕看不到什么恶人,每天依旧死人无数,异常凶险,只因为九成九的人都因为立场不同去杀戮,自家人看来并无不妥。其实,搞不好我就是下一个,你如果时刻想着随我而去,求得心安,恐怕这辈子长不了。”
“你为何总把死挂在嘴边”听完后的上官殇忍不住长叹,颇为感伤。
“先答应我。”张寻盯着上官殇,他绝不会允许上官殇的命运和自己同步。
“好。”上官殇咬牙道:“好,我答应你,无论无何都会尽量活着。”
看见上官殇眼中的坚定,张寻这才回答第一个问题,笑道:“因为我的世界确实天天都很惊险刺激啊,所以把死挂在嘴边很正常,反正是事实,难道连事实都不让人说”
“哼,你又在用话套我……”上官殇去推张寻,张寻猛然退几步,疼的直哆嗦。
“刚刚把你坐疼了?”扶着张寻,上官殇面露羞愧。
张寻尴尬道:“疼倒是不太疼,可你不怕丢人,我怕!下次千万别这样,不雅观。再说,想气人可以找我,犯不上故意失去姑娘家的腼腆,让你娘因为疼爱你着急,这叫因私废公,太低级,让前辈高人看笑话,会觉得你不适合管理盐帮。对了,看你爹,我根本没想法,他就要握拳揍我,连我都不知道你爹为什么生气。无为而治,高级!”
“行了,你话最多,刚才怎么不憋死”上官殇终于笑了。
咳咳咳……
远端,上官止咳嗽几声道:“我还在这呢,你小子别没大没小的,借便宜卖乖。”
“因为帮主在这,我才敢说,背后说岂不是小人。”张寻小声嘀咕着,躬身道:“谢帮主不杀之恩,既然第二难已过,至于后面的七十九难,在下希望恢复好身体再尝试。”
“你说什么?”上官止对八十一难完全不明所以,便狐疑的扭头瞅夫人,见夫人脸色虽难看,但经过传音讲解,总算没那么夸张的杀意。
“呃,是我想太多,没啥,没啥。”张寻急忙补救道:“帮主,副帮主,如无大事,我就回去休息了,真腰疼。”
“等等,我夫人有话和你讲。”
称谓代表着身份,显然此刻潘青准备暂时忘记副帮主之位,以未来丈母娘身份问话。
类似武功身份之类的问题自然不必再谈,刚刚上官止已经私下说清,潘青心中对女儿有愧疚,不得不狠心严加管教,自然是疼爱极了,但她已把这份心思藏了十三年,早习惯如此对待每个人,更不会短时间改变自己,要不是女儿确实争气,也无怨无悔,潘青甚至想找地方隐居。
其实,盐帮作为江湖人不知的皇门六派之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别说问天阁这样顶级门派,便比百墓和孤白山也要差些,所以潘青对外能笑的出来,人家可没有任何缘由与你的冷脸交谈。
难得挤出丝笑容,潘青却很快收回去,她在女儿面前威严惯了,不过潘青隐隐有种感觉,她已经看透张寻的弱点,就是直白。
“张寻,如何我只问你一事,答的让我满意,我就不再过问你和女儿任何情况,随你们喜欢。”潘青说道。
“前辈请讲。”张寻道。
潘青立刻问道:“张寻,毫无疑问我女儿对你用情已深,可你想过,你爱我女儿吗?”
思虑良久,张寻才开始回答。
“无可奉告。”张寻站直身体,缓缓说道:“有些事,不是靠说,是靠做,靠互相体会,除两人之外,别人根本不会懂。再说,我与殇儿未来很长,即便我现在诚心实意,并且发自肺腑的答句爱她,明天呢,后天呢,将来呢?难道我要无时无刻的回答这个问题,挂在嘴边?”
“你就回答现在想说的答案,反正刚刚说的不算,我能听出来你的推脱和躲闪,不是真心话。”潘青道。
张寻扭头看看上官殇,见到那双眼中的期待和灼热,他于是也摸着胸脯自问,回忆中温芙瑶仅一闪而过,倒是爹娘浮现心头,其后种种,皆是上官殇。张寻沉思片刻,顿时已有这个从未思考过的答案。
他回头,朗朗道:“我本是得过且过,随波逐流之人,死于我乃亲朋好友,情于我不过镜花水月,不敢奢望,心中有胆怯,便不住闪躲,全凭殇儿姑娘指东往西,随她喜欢,但不曾想过我的真心,何尝不是心死之人此刻被问及我的想法,顿觉不如全凭本心所向,若已有一份真心印我心,我以此刻处之,心有何想”
说到这,他稍微顿顿,举起右手伸出二指向天,语气也有些哽咽道:“其实答案已在这里,但我不敢说,怕说出来没人在乎,没人相信,让我连想都不敢去想!苍天在上,我张寻心中唯爱上官殇,愿与之白头偕老,至死不渝,永无二心!”
话语一声比一声高,在议事堂不停回荡。
广阔的空间内只有张寻的誓言,哪怕是江湖和人生经验最厚重的上官止都被张寻眼中的神采震慑住,一时无话,更别提上官殇了,她已经激动的快要站不住。
“好!”
潘青站起,她慢慢展开笑容,见女儿眼内泪花再次涌起,不由感叹道:“回去吧。”
“不,我想坐会儿。”说完,心有所感的张寻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微微盘腿,双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非常缓慢的闭目,嘴里说道:“容我占用下议事堂……”
话没说完,张寻再无言语,很快,他呼吸平稳下来,似乎是睡了。
睡了
上官止和潘青面面相觑,有点傻眼,虽然江湖无奇不有,甚至听说过顿悟,却没见过全身无半点内功波动,呼吸不绵长悠远,和睡觉一样的心境突破,唯有上官殇面露惊异,她擦干眼泪,大喜过望,先作出噤声手势,然后走近父母,以极小声道:“娘,命令其他人离去,护住周围,千万不要有任何吵闹。”
潘青犹豫的点头,她提起轻功,绕着边出去,至于怎么安排下去,简直小事一桩,哪怕无声无息的清空盐帮所有人,对她来说也就一句话。
往远处走着,上官殇眼中满是爱意,看得老帮主身上直酥,只能强打精神,稍微提起内力,轻声传音道:“女儿,怎么回事”
“梦入神机。”上官殇轻轻说出这四个字。
“怎么可能”上官止的心里呐喊滔天,他思虑着这情况,觉得自己虽然给女儿讲过远古时代的传说,可没说过这些年有江湖人梦中领悟武功!上官止想起见过的故事,他不过是陪着小时候的女儿玩耍顺便说的,本身来源于某些远古时代的书籍,那些书籍大多破烂残损,信息模棱两可,哪怕与梦入神机类似的奇怪杂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偏偏小时候的女儿对其中几个特别感兴趣,上官止他不知道添油加醋的说过多少次,简直骗的自己都信了。
当然,看张寻模样,上官止希望这是真的,因为入梦顿悟必需心境发生巨大波动,心境波动便说明张寻并非随便打瞌睡,之前的话也出于本心,对自己女儿真心实意。
谁不希望女儿找个有情有义的好归宿?
武功嘛,自然越高越好!
想到这层,上官止下决定,不论张寻睡多久,哪怕七天七夜,他非要等到最后,盐帮不论有什么事,都交给夫人处理,要不就换夫人进来盯着。
主意已定,上官止直接取把椅子坐下。
至于上官殇,她特别好奇,不舍得走。
果然是入梦顿悟,七天七夜倒不至于,但张寻睡到第二天的天黑才醒。
梦,总是很快的,最重要的内容不过是张寻入梦前半柱香所得,竟然是继续上次睡错房间的梦,他在梦里变成了绝世高手。
之后,张寻半睡半醒,睡着的时候就在重复梦的后半段,一遍遍演练当时使用的内功和武学,醒着的时候却像身体失控,但脑子固定在坐下瞬间,无时无刻在体会举手发出爱的誓言时的心境,这心境使他很快回到梦境,循环往复。
大梦七十年,张寻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睡醒醒多少次,总之,他对那套内功和击败梦中众多高手使用的技法已熟练到极致,简直是练一辈子般,烂熟于心,这才发现自己正慢慢恢复身体的控制,爱的誓言心境也在缓慢消去,变成更深刻的,更底层的心情,沉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