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座略奇异的森林。
弥海砂弯着腰,轻轻拨开有她那么高的不明植物。转角处,一抬头,她看见了一条小溪。
说是溪,其实和一条河差不多了。
河对岸弥漫着一群奇异的雾气,她看不清楚那里有些什么。
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河床上的各种奇异的水生植物。这些植物以前弥海砂从没见过。
月光终于绕过树枝斜斜的撒下,河水闪耀着银光。一眼看去,仿佛全是流动的水银。
靠岸边有一条小木船,它被一根细长的绳子固定在了岸上的一个小树桩上。
那船真的很小,只能容纳一人。船上有一把木桨,斜放在船尾。
弥海砂走到船边,熟练的解开树桩上的绳结。她知道她不应该乱动这个明显的人造物,但内心仿佛着了魔似的,总是控制不住。
她扯着绳子把船往岸边又拉近了一点,待距离足够后,她迅速跳上船。
桨轻轻向后划,船正顺着河水缓缓前进。
弥海砂坐在船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水流会把她带向哪,但是,只要不停下就行了。
浓雾渐渐向她袭来,她自暴自弃地往船上一躺,把桨放在身边,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朦胧间,她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一般这种时候就算月不在,莱姆也一定会在。他经常给她讲一些关于死神界的事。
怎么说,莱姆总是说那里很无聊,真的很无聊。有时硫克也会提到,他们都说死神界早就已经堕落了。那里的死神很多,他们每人都有一本(死)(亡)(笔)(记)。死神的(死)(亡)(笔)(记)是可以吸取被写上名字之人的剩余寿命的,所以只要不是太懒或一心求死,死神们几乎都是永生的。
既然永生,那么乐趣就变得很重要了。
以前的不说,从莱姆诞生起,死神们唯一寻找乐趣的方法就只有赌博。每一天,荒芜的黑色大地上发出弱弱的荧光,几个死神便聚在一起,拿着几根折断的枯树枝和各种矿物的制成品,开始了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规则的赌博。
莱姆自然是不屑于参与的。他笑他们太堕落,他们却笑他太年轻。
在莱姆诞生之初的几千年内,他一直向往着诗歌和远方,是的,他要做一个游吟诗人。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是他最喜欢吟的一句诗。
不知道为何,每念一遍,他就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被抽走的东西并不重要,而且在这过程中他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他喜欢上了那句诗,尽管他并不知道其大意。
灰色的地平线,始终走不到头。
莱姆已经连续不断地前进了一千年,他发现死神界这片土地上的死神真的很多,每当他四周围成几团的赌徒们被甩在身后,就又一定会有一群赌徒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无穷无尽。
每次弥海砂听到这里,她都会睡着。可这次不同,她偏偏醒了。
船被水流送到了岸边的一个小豁口里,搁浅了。
弥海砂猛地摇摇头,暂时驱散了睡意。她觉得不能在这条不知名的小船上再待下去了。
她踩着那些大大的鹅卵石,迅速而小心的跳上岸,尽力不让自己沾到一滴水。
上岸之后,船不知怎么的,已经自己漂走了。弥海砂完全没料到,满脸后悔。毕竟那船是她唯一找到的代步工具。
她沿着岸边,靠着森林的边缘又开始走了。恍惚间,她扭头,发现她右边的森林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这座黑暗森林里没有一株植物她是知道的,但此时她看到的树却好像有点略熟悉。
“叶为窄椭圆形至披针形,长15厘米,宽4厘米,边缘有细齿,暗绿色有光泽 ……”弥海砂想,“花单生,有红有白,且有短柄…… 近球形核果,表面有毛茸,肉质目测可食,为橙黄色泛红色,直径75厘米,有带深麻点和沟纹的核……”
“这是……桃树?”弥海砂终于感觉自己对了一次,她想,“那这就是……桃花林?”
她确实对了,她在偶然间找到了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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