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东的报告,医生们没有任何表示。随后更多的护士过来,有人接上了心电监护仪。
我有点多余。想起在呼内抢救大咯血的经历,王东自觉地缩到了墙角,以免成为障碍物。
不过有心电监护仪,干嘛还要用水银血压计测量,这不是丢了大炮用长矛吗?
王东一边注意着各项抢救措施,一边打量着整个抢救室,心中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血压!那谁,发什么呆,过来量血压。”
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医生瞪着王东,王东赶紧过来,刚刚打开血压计,就被他劈手夺了过去。
“225╱185。”松开袖带,老医生自言自语,又在病人前胸后背地听了一会,满意地说道:“湿罗音少多了,小冯,我先进去了。”
“吴主任你去忙吧,有事叫你。”此时病人的呼吸明显较前平稳,另一个年轻许多的医生神色也轻松下来。
吴主任点点头,拎着自己的听诊器进了一墙之隔的胸痛中心。王东看着那扇大门心里痒痒,很想进去看一看,但是这里的急性肺水肿也很有看头,一时难以取舍。
过了一会,冯医生又检查一次,收缩压已经降到180以下,其他指征也在好转中,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对王东说道:“你在这看着。”
说罢就去了隔壁的门诊,那边已经积累了很多病人,他得去解救被重重包围的同事。
抢救室里还有护士,王东好奇地问:“老师,胸痛中心的设施应该更完善吧,为什么外面还要设抢救室?”
“床位不够。”
“哦,那为什么有心电监护仪不用,还要用水银血压计?”
护士头痛地看着他:“你这个同学真是好奇宝宝,水银血压计更准确,老一辈医生都更相信血压计。”
“哎不对啊,我好象没见过你,”护士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我们急诊科的实习生吗?”
“我是雷……”王东刚要解释,抢救室的大门砰地被撞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指着病人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怎么就死不了呢?”
她身后一个男人畏畏缩缩地跟进来,想要拉住她,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
“老王八蛋,你说说你花了老娘多少钱。人家老头子都做饭带小孩,还贴补儿子。你呢,一分钱不掏,整天就坐在那里喘喘喘,喘你b啊。”
王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虽然见识了凶险的窒息、大咯血、心脏压塞,却从来没见识过这等泼妇骂街。惊讶之余,莫名地很想开口告诉女人:病人肯定是慢性心力衰竭,而且已经到了四级,所以就算静坐不动也会喘。
护士严厉地喝道:“出去!这里是抢救室!”
女人丝毫不理,唾沫横飞,手指头都戳到了病人身上:“又装死是不是。还会打120了,到这么大的医院来,你想坑老娘多少钱?”
护士冲过来想要拉开她,王东赶紧过来帮手,女人噗地一口痰吐在病人脸上:“去死,去死!”
她身后的男子终于上来拉她,三个人合力把女人拉到门口,王东忽然觉得不对劲,余光扫到床上,端坐的病人正仰面倒下。
一瞬间,一种叫做本能的东西爆发。王东丢开女人,旋风一般地扑到床前,眼光扫过胸部,手指搭上颈动脉,嘴里大声发问:“汤建国!你怎么了?说话!”
病人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回应。胸部倒是仍在起伏,颈动脉毫无搏动。
另一只手用力掐住人中,病人依旧毫无反应。
又是心跳骤停。王东叫道:“sca,请求支援。”随即双手重叠,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连线处的胸骨上,借助躯干的力量向下按压。
一旦上手,种种纷乱的思绪便消失不见,脑海里只剩下对病情的评估,以及无数次背诵、练习的要点。
两肘关节绷直,平稳、规律、不间断,100-120次╱分,胸廓充分复原,手掌不能离开胸壁,以免拍击状挤压……
各种注意事项一闪而过,王东持续进行着标准的心脏按压动作,目光扫过监护仪,上面出现了室颤的波形。
对付室颤,电击除颤是最好的手段,而且越快越好。看到室颤图形,王东马上就想抓过除颤仪,痛痛快快地来上一下。
但随意中断胸外心脏按压是大忌,自己又不太熟悉除颤设备。而且这是在急诊科的抢救室,救援很快就会到来。所以最佳选择是按压不中断,等待后援人员做除颤。
老师曾反复强调:心肺复苏,团队协作非常重要。王东收回目光,专注地做着按压。
他的叫声惊动了护士,她回头看了一眼,用更高的声音大叫:“快来人啊,抢救室,快来人啊。”
随后就冲到床边,开始做除颤准备。
当隔壁的两位内科医生赶到,一切都已准备完毕。两位医生简短判断后,冯医生安置好两块电极,而后叫道:“闪开。”
众人急忙退后,冯医生按下开关,强大的电流瞬间流经心室。没有等待评估,另一位医生旋即上前,继续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三甲医院的急诊科人员众多,很快就有更多的医护人员赶到。面对“无数”的白大褂,王东发现自己即将成为障碍物,不等老师们开口,再次乖乖地缩到了墙角。
得益于发现及时、措施得力,很快病人就苏醒过来。于是满屋子的白大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又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冯医生这时才有空看向王东,赞许地问道:“是你先发现了问题?不错不错。”
另一位医生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道:“果断迅速,cpr(心肺复苏术)也做得不错。”
话犹在耳,人已经到了隔壁。经过这番折腾,那边又堆积了许多的病人,他得赶紧去处理。好在危重病人都已经得到安排,大都直接被送进了胸痛中心,不用担心延误病情。
说到cpr,护士抱怨道:“里面那个病人还在做cpr吗?都一个小时了。”
冯医生满脸无奈:“不做不行啊,家属不答应。”
一个小时的cpr?王东疑惑地问:“这么长时间的cpr,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