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他不就是知道刘主任早晚会来查房,故意去背了几个医学名词吗?他怎么可能比我还厉害。
我就是不象他这么阴险狡诈罢了,如果我也背的话,肯定比他更溜、更深,刘老头也一定会更欣赏我!
好在我很快就能揭开他不学无术的真面目了。
我进急救团队板上钉钉,他考试都不敢参加,进不了急救团队也是板上钉钉。
中午到了食堂,不管他赖账不跳,还是真的敢跳,他是个渣渣的事实都会被所有人知道,我比他强得多的事实也会被所有人知道,到时候看刘老头怎么丢得起这张老脸。
我赖望天,才是真正配得上苏映雪的!
刘主任的意思王东不太懂,金诚却懂了。刘主任这是大包大揽,要为王东保驾护航了。
病程录跟入院大病历不一样。入院大病历每个实习生都能写,病程录却不行。因为病程录是医生思维过程的记录,体现了一个医生的理论功底;体现了他的思辨能力;也体现了他的实际诊疗能力。
所以看了五六份病程录,再加上王东之前的妖怪言论,刘主任初步明确了王东的能力,顿生爱才之心。
学术是纯粹的,学术又是复杂的。运气好的时候,单纯地做研究也没事;运气不好的,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做出头的机会。但是有刘主任这棵参天大树遮风挡雨,王东的学术之路,就能纯粹地一路向前了。
眼看王东还是懵懵懂懂的,金诚微笑不语。等单独相处的时候,要好好点拨一下这块木头。
刘主任意外发现潜力小菜鸟一枚,心情格外愉快。原本查房都要把主治以下的新嫩们问得七荤八素,今天为了跟大伙分享快乐,问题难度剧增,菜鸟们一个个眼冒金星、欲仙欲死。
查了几个病人,金诚意外地发现人越来越多,全是其他组的小菜鸟、老菜鸟。
再过一会,有人轻轻捅了捅金诚。
“你怎么来了?”金诚压低声音,惊讶地问道。
另一组的大张主治眨了眨眼睛:“听说你们这弄出个逆转心衰的道道,我来学习。”
金诚跟大张共事多年,看他眨眼睛就知道想什么,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服是不是?”
“服个p,就没听说过心衰能逆转的。这些年神经内分泌抑制剂多热闹?其实就是个吹。我看你们组这个啥,王东是吧?也是个吹。”
“哼哼,你就等着打脸吧。”金诚其实也是底气严重不足,不甘示弱地说了句,就赶紧转移话题:“你那个咯血的新设想,有进展吗?”
说到这个,大张就愁眉苦脸起来:“哪有这么容易。唉,我都开始怀疑当初的志向,不知道该不该放弃了。”
说话间,钱住院捧了几本刊物回来。刘主任接过来看了会,点点头:“放我办公室去。”便继续查房,没有给出任何评价。
大张又捅捅金诚:“老头子啥意思?”
“自己问去。”
大张瞪了金诚一眼,为这种事去问刘主任,他还没这胆子。
低声问了一个实习生王东是谁,大张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没声息地溜了。
查完房,刘主任乐呵呵地去坐特需门诊,其他几位主任副主任也早就去了门诊,金诚则带着众人回办公室。
别的组早就完事,热火朝天地写着病历、病程录。金诚刚进门,所有飞舞的钢笔、噼里啪啦的键盘全都停了下来。
诡异的气氛让金诚一愣:“你们干嘛呢?”
大张一改之前的悄无声息,嚣张地大笑:“哈哈,心衰组回来啦。来来,王东你过来。”
大张一贯这个德行,金诚佯怒道:“血族一边去。”
咦,一本正经的金老师也知道血族?王东和一干小菜鸟顿时觉得金老师可亲了许多。
大张不理他,对王东招手:“来,你怕什么,我们是止血的血族,不是吸血的。”
他把王东拉到办公室中央,大声说道:“大家认识一下,这位就是实习生王东,提出心衰可逆转的王东。”
金诚脸一沉:“大张,你干什么?”
大张脸上没了笑意,正色道:“我一贯爱开玩笑,也爱嘲笑实习小菜鸟。但是今天我不准备开玩笑,我要借王东的事,正儿巴经地跟你们这些新人说一说,医生应该怎么当。”
“没错,合格的新人就应该只带眼睛不带嘴;合格的医生就应该遵守医疗规范步步踏实。但是,那不是杰出的新人,不是杰出的医生。”
金诚面色缓和下来,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大张的大嗓门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都不敢说话,都不敢研究新技术,医学哪有进展。是,菜鸟说话会被嘲笑,老鸟研究新技术会被嘲笑,会有重重阻碍,但是,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金诚默默地看着表情激动的大张。咯血难治,每年不知有多少病人深受其苦,甚至咯血而死的也不在少数。大张自进呼吸内科第一天起,就立志要攻克这个难题。然而从住院到主治,多少年下来,他没有取得半点成就。
他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金诚自己又何尝没有理想。只不过大张爽朗,一点想法嚷嚷得全院都知道。金诚内敛,很多人都不知道金诚在悄悄努力,压力也就比大张小得多。
但是长期如此,光是自己内心的压力就沉重无比。
“说实话,多少年没有进展,我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但是今天听说了王东的事,我大受鼓舞!”
大张神采飞扬:“咯血好歹已经有不少成熟的疗法,心衰可要比咯血更难治。但是一个刚实习的小菜鸟,就敢扬言逆转心衰,而且还不是空话,他实实在在地关注着前沿科技,实实在在地拥有了相当的水平!”
“王东如此,我大张,又有什么理由不坚持!”
金诚露出淡淡的笑容,同事多年,志同道合,交情不浅,看到大张开怀畅谈,他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论医术,我是王东的老师;论心志,王东,可为我师!”
大张拍着王东的肩膀哈哈大笑,唾沫星子随着笑声横飞,王东悄悄地移动脚步,躲开轰炸范围。
笑了一会,大张的笑容变得狡黠,金诚一看就明白,平时的那个大张回来了,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不过说实话,我不太看好王东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