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东上班的时候,看到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护士、年轻的女医生,眼神里仿佛藏着刀,似乎下一秒就会杀向自己的衣服。
王东打了个寒噤,问小天使:“司春,我怎么这么冷,难道是发热畏寒?”
“大笨蛋,我今天叫相宜。你没发热,是那些坏女人发热。”
“浓妆淡抹总相宜?挺好听的,以后就别换了吧。”
“哼,不关你事。”
来到呼吸内科病房,意外地看到一贯晚到的赖望天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拎着一根细细的钢管,看那样子,象是从输液架上拆下来的。
看到王东过来,他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凑过来,拿着钢管在王东身上比划:“嘿,挺配的哈,要不先跳个瞧瞧?”
啪,他的手上挨了一病历卡,小护士一边收手一边恨恨地骂:“什么德行。”
啪啪啪啪,一群护士涌过来,好几本病历卡砸在他的背上手上,把赖望天砸回医生办公室,手里的钢管呛啷一声掉在地上。
虽说现在的病历夹已经从金属换成了pvc,但厚厚的一本砸在身上还是很痛。看着赖望天的惨样,早到的几个实习生、小住院瞳孔一缩,再看向王东时,脸上都绽放出厚道温暖的笑容。
砸跑赖望天,护士们把王东围在当中,一个护士捡起钢管,小心翼翼地问:“王医生,要不,你就跳一个?”
看着她们满怀憧憬的眼神,王东又是一个寒噤,在脑海里大叫:“相宜,我一定是发热了。”
现在是早晨,正是护士们一天里最忙碌的时刻。护士长一个没注意,手下的小护士都溜了个精光,只剩下她和一个年长的主管护师面面相觑。
两人对望一会,护士长忽然如同下山的母老虎一般冲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对着小护士们吼道:“都给我回去!”
转眼间,刚才还莺莺燕燕的办公室门口一片冷清。
护士长沉吟了几秒,和颜悦色地对王东说道:“小王,以后没事别来护士站。”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有事也别来。”
啊?王东傻眼了。
又过一会,住院、主治们陆续抵达。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医生们轻松地聊着天,实习生们则自成一堆,探讨着吃鸡农药和抖音,以及隔壁组的大美女。
不过今天多了个话题:王东会不会裸奔钢管舞。
看着王东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大伙迅速达成一致:这家伙要赖账。
一位优秀的实习生当即发起了一波优秀的操作,组建了《我们要看钢管舞》群,群友迅速扩大到近百人,并很快同意了群主的意见:强行。
近百人,居然没有一个拉王东进群的。一无所知的王东看着众人的眼神,第三次打起了寒噤。
不对,今天肯定要出事。王东拿起听诊器听着自己的心跳,又给自己量了血压,很正常啊。
苏映雪今天没来,最熟悉的男生们眼神怪怪的,护士站不敢去了,金诚老师太严肃,举目办公室,只有倚窗俏立的黄老师最和蔼可亲,王东走过去问道:“黄老师,能不能给我检查一下,我有点怕冷。”
黄老师转过头来,眼神居然也是怪怪的。王东心里一个咯噔,不由想起了先生的《狂人日记》。
随即放下心来:能担心自己有精神病的,那就肯定不是精神病。这是最准确有效的判断方法,没有之一。
“怕冷没关系,一会儿去护士那边量个体温。”说着黄老师露出危险的笑容:“小王,听说你打算赖账?”
“赖账?那是不可能的。谁敢赖账,我第一个不答应。”
黄老师呆了一呆:“啊,是吗?”
赖望天马上插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想了想,他决定再加一份保险:“谁赖账,谁就输十块钱。”
除了少数富家子弟,实习生们大都是穷鬼。而且大伙都知道王东家境贫困,吃饭连鸡腿都舍不得打一个,所以赖望天觉得王东连十块钱可能都不会赌。
王东确实不太想赌。自己虽然不会输钱,可赖望天也不会输啊,人家毕竟考进了急救团队,那这赌有什么意思?
见王东不理睬,众人开始起哄:“王东别怕他,我助你一臂之力,加注一块钱。”
规培医师们虽说是老师身份,但跟金诚他们比还是小字辈,因此也比较放得开。见到实习生们闹得欢,他们也叫嚷着凑趣:“我也赌一块钱。”
一块钱无伤大雅,确实纯粹是开玩笑了。因此金诚他们笑眯眯地看着,也不阻止。平时骂得已经够多,也得让他们放松一下。
眼见所有主治以下的医生都参与进来,叫嚣着非要王东接受,声势之大,委实难以匹敌,王东无可奈何地说道:“那我就接了,你们可别后悔。”
“哈哈,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医生们觉得今天早上真是欢乐无比。
主任、副主任们踩着点进了办公室。慈眉善目的刘主任脸蛋圆圆的,却并不是个胖子。前额已经开始谢顶,戴着一副眼镜,没开口就是一脸笑,标准的电视上“只要998,买三盒送一盒”的老专家形象。
看到金诚,刘主任欣喜地说道:“小金回来啦,那今天你带我查房去。”
办公室祥和的气氛顿时变得一片晦暗,小医生们个个面如土色。王东听到有实习生偷偷问李双海:“老师,什么情况?”
李双海低声回答:“完了,主任最爱盘问。他觉得简单的问题,很可能对咱们来说是地狱级别啊。”
“他不是说让金老师带他查房吗?金老师知道咱们的水平,不会问太深的。”
“信他个大头鬼,他就是这狗p语法。你等着看吧,金老师保准跟他屁股后面,一句话都没。”
刘主任随便说了几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直奔病房。主任背着手走在前面,金诚带着几个住院亦步亦趋,一票实习生推着病历车胆颤心惊地走在最后。
进了第一间病房,刘主任接过病历看了一会,眉头皱了起来:“谁写的病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