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推移,辰时过,巳时至。南郊演武场擂台之上双方凝神对峙,心中都知道接下来便是分出胜负的一招。
擂台之下,一名女将军坐在最好的观景位置之上,而周围吃瓜群众则纷纷退出女将军十米之外。
女将军不以为意,一边悠然抖腿嗑瓜子,一边观战。
而在众人不曾发现的地方,女将军脚下随着其抖动,一道道细微红芒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站在擂台对面观战的上官野或许有所察觉,但其目光并未落在女将军身上。
擂台之上,潇潇不敢大意,一边调整元气,一边单手暗结手印。
当两人气势达到顶点,忽闻空气激爆,两人身形同时消失。
众人只觉厉风扑面,纷纷屏息凝神,瞪大双眼注视战场。
随即便见擂台之上火光四溅,气浪爆冲,却难辨人影。
忽然,两人在擂台中央刀剑交击,火浪与白光冲天激射,引发气浪对冲,两人均被震退数步,身前都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吃瓜群众来不及惊呼,便见两人身形再动。
张东来大吼一声,元气毕集,身如电,刀如龙,拖出一道炽烈的血火尾焰斩向潇潇。
潇潇手中千辉白光大亮,如一枚小小太阳光耀万千,随后千辉斩下,其身前繁花盛开堆叠,瞬间成长为一座花楼将张东来包裹。
“关山怒马,刀劈华山。”
“花开花落花满楼。”
极招相对,剑气花楼中喷射出无数血火刀气,但在潇潇极力控制之下,依旧不曾爆碎。
便在此时,花楼之下忽然生出一道血色印记,随即血印之中探出无数血线,朝花楼缠绕而去。
潇潇满脸大汉,脸色苍白,见状怒吼:“典汗青,你不要脸!”说罢左手一抬,勉力再施术法。
只见潇潇手中血色喷涌,一道道血雾开始侵蚀血印。
虽然血印只坚持了半响,但血线却成功勒入了花楼之中。
只闻轰隆激爆,顿时花楼崩溃,剑气四射,潇潇喷出一口鲜血,急速后退。
张东来斩开花楼,刀上血火只隐隐可见,但其去势不减,瞬间追上潇潇,朝其拦腰斩下。
潇潇虽受内伤,但神目如炬,依然看到了张东来金刀之上元气运行之节点,当即勉力提剑斩向金刀三分之二处。
张东来脸色微变,但已不容换招,唯有极力催动元气,与潇潇硬拼一记。
砰地一声巨响,两人之间火花溅射,气浪滚滚如浪,擂台石板翻飞碎裂,两人各喷一口鲜血,朝后飞退。
潇潇虽看出张东来之破绽,但毕竟伤势略重,元气窒碍,这一记亦未占到便宜,而她本就处于后退之势,再受此击,终究无法控制自身,退到了擂台之外。
张东来驻刀立在擂台中央,周身气息翻腾,鲜血自嘴角不断溢下。
虽然同是重伤,但毕竟张东来仍在擂台之中,那最后的赢者自然便是他张东来。
吃瓜群众被这精彩一击震撼半响,这才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潇潇站起身来,看着仃立擂台中央仿如王者般的张东来,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吃瓜群众见状亦不敢有丝毫冒犯,纷纷让开一道通道。
上官野见状亦深深看了张东来与典汗青一眼,然后追着潇潇离开现场。
女将军典汗青微微一笑,扔了手中瓜子,朝擂台走去。
其实此战最后若不是典汗青暗助一手,鹿死谁手还真尤未可知。可以想象潇潇心中必然不服,但对典汗青而言,要的只是结果。
所谓胜者王败者寇,这便是典汗青的信仰。
归程之上,潇潇一人独自疾行,身影略显萧索。
上官野大步跟上,喊道:“潇潇等等我。”
潇潇却未理会,心思沉浸在方才一战之中。
虽然最后张东来有借助典汗青之力取巧之嫌,但这一战之中仍有许多让潇潇不满意之处。
即使潇潇的神目能看到对方元气变化,可以说张东来的实力在她眼中毫无隐藏,但无论之开始还是到最后,潇潇其实都有几分轻敌。
这种轻敌心理来自往日遗留的惯性,张东来虽然一直是她在许昌城内竞争的对手,但却始终被自己强压一头,长久的胜利让她对张东来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轻视之心。
今日若一开始便以神目之力寻找张东来元气运行中的缺陷并完全激发千辉威能,而不是想着以纯粹剑技压张东来一筹,何以拖战至此,典汗青如何又有机会。
轻舒一口气,对潇潇而言,一时胜败并不能说明什么,正真的胜败在于生死。
上官野见潇潇丝毫不理会自己,心中有些恼怒,但想到潇潇战败,可能正在生闷气,也就不放在心上。
身形如飞,上官野赶上潇潇,安慰道:“潇潇,今日张东来全靠典汗青暗中帮助才能胜你。作为男人,我实在为他感到不耻。”
潇潇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无话可说。不过今日虽败,明日可不一定。”
上官野见到潇潇坚定的眼神,便知今日挫折丝毫未能影响到她,也放下心来。
两人边走边聊,潇潇夜将此战抛诸脑后,心情自也愉快起来。
不过此战结果还是迅速传遍整个许昌城,公子与世子之战,本就是极好的谈资,虽然潇潇惜败与张东来,但潇潇毕竟是女儿之身,仍是诸多达官贵人家中少爷公子的梦中情人。
同样,张东来亦是诸多小姐千金的倾慕对象,不过据说比武结束之后,大司马之女典汗青与张东来行为亲密大胆,似乎早已结成连理,更引来无数八卦猜测。
翌日清晨,潇潇梳洗完毕,告别薛婆婆,再度进宫而去,两日之后,便是莽山剑道神秘遗迹开启之日,她打算再讨要一个名额。
当然,这个名额自是为少昊所要。虽然潇潇不知少昊何时回返,但心中仍是隐隐期待。
而潇潇也发现自己现在除了修炼,闲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思念少昊。她十分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却无法抑制这种心情,最终她还是妥协下来,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思念就如种在心底藤萝,慢慢萌芽生长,渐渐不可自拔。
南魏皇宫巍峨耸立,与洛阳城的恢弘古朴不同,南魏的宫殿多采用圆形尖顶,色彩深沉苍凉,给人一种霸道震撼,却略显阴森之感。
潇潇穿过三重宫门,来到御花园中,一名华服美妇正悠然听琴品茶。
“潇潇见过母后!”
岑贵妃正是潇潇所拜之义母,乃是如今魏帝最为宠幸的妃子,其不仅识人御人,在术法一道上亦有极深造诣。
岑贵妃笑道:“潇潇过来这边,与母后聊会儿。”
两人所聊无非昨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战斗以及八卦。
“哎,我本想撮合你与大将军世子,却没想到东来与汗青居然已经……”
潇潇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摇头,悻悻道:“母后可别乱点鸳鸯谱。”
岑贵妃笑道:“难道我们的小公主已经心有所属?”
潇潇闻言脑海又浮现少昊的影子,平时大大咧咧额性子忽然也有些坐立难安。
岑贵妃何等精明,问道:“果然如此。不知是哪家公子,居然能入你的法眼?”
潇潇心中窘迫,不知该不该说出心事。
岑贵妃也不逼她,转移话锋,道:“好了。不逗你了。说说今日来见母后有何事情吧。”
潇潇长出一口气,拉着岑贵妃衣袖撒娇道:“瞧母后说的。难道潇潇想你了还不行吗?”
岑贵妃掩嘴轻笑,道:“你这小妮子,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是想让我为你出气?”
“母后说的哪里话。区区张东来,下次遇到,我定让他栽在我的手里。这次是为莽山剑道的遗迹而来。”
潇潇顿了顿,如今遗迹开启在即,人数名额基本已经确定,潇潇若要讨要名额,那自然便有人需要牺牲名额。
“我想要多要一个名额。”
岑贵妃轻咦一声,沉思片刻,道:“也不是不可,但你要给谁呢?”
“我新收的一个小弟,这人打架是个好手,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咦?”岑贵妃见潇潇忽然眉飞色舞,心中顿时有所猜测。
“这个人怕不仅仅是你的小弟吧?”
“那还是什么?”潇潇不解。
岑贵妃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要名额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名额既定,你想要你的小弟加入,就得让他自己争取。”
潇潇笑道:“那是自然。若他无能,我要他作甚。”
岑贵妃眼中精光一闪,道:“名额分为武士、武师,你这位小弟在哪个级数?”
“武士!”
“哦?”岑贵妃眼中再露玩味之色,潇潇向来眼高于顶,却能看上一名修为低于自己之人,说明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好吧。你先回去,明日等我通知。”
潇潇心中顿感轻松,跳了起来,朝岑贵妃行礼道谢:“多谢母后。那我先回去了。”
岑贵妃点点头。
待潇潇离去,岑贵妃继续听琴饮茶。
待琴声终了,桌上茶点也刚好结束。
岑贵妃站起身来,离开御花园来到自己的寝宫。
“唤朱公公。”
一名侍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躬身而入。
“朱崇思参见岑贵妃,不知岑贵妃有何吩咐?”
岑贵妃躺卧珠帘之后,悠悠道:“朱大人,请你传我手谕,无忧公主欲带一名贴身侍卫进入剑道遗迹。就劳烦有三名侍卫名额的太子殿下割爱。”
无忧公主正是潇潇封号。
朱公公亦是人精,立刻嗅到其中的火药味。
“这……若是太子不愿意怎么办?”
岑贵妃轻笑道:“对了。无忧公主提出让其侍卫与太子手下比试,胜者得此名额。这样东宫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朱公公道:“这是宫中规矩,太子必无他言,老奴告退。”
珠帘轻浮,岑贵妃手中印诀变幻,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嘴角浮现一丝莫名微笑。
潇潇心情不错,回到家中,忽然心有所感,抢上楼去,二楼书房中果然坐着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孩。
少昊一路风尘,总算回到了潇潇的住处。
潇潇跳到少昊身边坐下,好奇问道:“少昊,你回来了。任务顺不顺利?”
少昊见到潇潇的刹那,所有的烦闷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的惊喜与紧张。
鼻息间萦绕少女幽香,肌肤更传来如火般滚烫的体温,少昊不由脸红心跳。
“还……还行吧。”
少昊深吸一口气,方知自己说错话,又改口道:“哦,不是。这次任务我放弃了。”
潇潇纳闷,追问道:“怎么回事?那些逃犯很强吗?”
忽然间,少昊意识到潇潇似乎并不知晓血狱犯人真正来历,那些平民百姓生活的艰辛与遭受的冤屈根本无法传达到朝堂之上,也不曾影响到生活在许昌之内的任何人。
也许在许昌人眼中,南魏就是一个繁荣富强、平等自由的强大国家,他们生活在用别人尸骨堆砌而成的太平盛世之中,心中充满着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世界,到底算是幸福还是悲哀呢。
少昊心中掠过一丝感慨,但他并不在意,因为这便是真正的世界,每个人的生存都是侵占别人的空间,自己就是这般,又何须在意他人。
只是不经意间,自己拥有了感受他人情绪的能力,很多时候让他好奇亦让他无奈,时间长了,他也会为那些被他人所奴役、所欺瞒、所冤枉、所抛弃的平民百姓感到一丝丝的惋惜。
“是啊。有一个逃犯十分厉害,我见不是对手,便回来了。明天我重新取接一个任务吧。”
少昊随意说道。
潇潇闻言也不在意,不过少昊回来得刚是时候,就连潇潇也感觉自己与少昊心有灵犀。
“少昊,咦?”潇潇感应到少昊气机变化,又惊又喜,问道:“你突破八级了?”
少昊颇为得意地点点头,
潇潇大喜,再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探索莽山剑道尽头的遗迹?”
“当然!”
“太好了,我给你争取了一个名额。”
少昊纳闷:“这还需要名额?”
“当然了,经过宫中太卜测算,得出了能够进入遗迹的武师与武士名额,若是超过此数,必将招来祸患。”
少昊闻言点点头,其实他对此一窍不通。
“你准备一下,明天你要进宫与人比武,胜者得此名额。”
少昊问道:“有比武之人的而资料吗?”
潇潇脸上一垮,双手一摊,道:“没有。”
少昊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关系。
许昌皇城东侧,正是太子东宫府邸。
南魏太子曹玄煌端坐大厅之上,暂敛怒容,仆人立刻收拾满地茶杯碎片。
“哼,一个外人也想来抢本宫名额。痴妄!邹天!”
一名潇洒少年快步进入。
“主上有何吩咐?”
“明天就由你出战。”
“是!”邹天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