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来到餐厅的时候,玛丽希亚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自从听下人传来亚伦晋级骑士的消息以后,玛丽希亚就意识到自己摆脱困境的转机到了,只要能够拉拢住这个亚伦一起逃亡,等到了南方,投靠那边的叔叔,就算权威比不上从前,但依叔叔在那边的身份地位,保证她荣华富贵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
连管家的冒犯玛丽希亚一时也顾不上了,让下人去准备晚餐后,回到房间里精心打扮了一番,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看到亚伦走进来,玛丽希亚急忙起身,递上了热忱的笑颜:“亚伦表哥,很高兴你能前来共进晚餐。”
亚伦的祖母与玛丽希亚的祖父是兄妹,当初亚伦也是凭的这层关系进的城堡,辈分来讲,不过玛丽希亚大一岁,其实她应该称呼亚伦表弟。
“嗯,感谢小姐的邀请。”心里装着事情的亚伦随意的敷衍了一下,视线往餐厅里面扫视了一圈。
长长的桌子上面盖着白色的桌布,中间摆放着一支银色的三角烛台,三根白色的蜡烛兹兹燃烧着照亮了四周的光景,长桌两端分别摆着被食罩罩住的餐盘,刀叉等餐具依次放在餐盘的左边,右边则是白色的餐巾布,典型不对,正宗的西式晚餐。
收回了视线,亚伦向着玛丽希亚态度傲慢的点了点头:“荣幸。”
亚伦上辈子没少跟外企打交道,对于西式礼节是比较熟悉的,这具身体原主人也受过良好教育,但此时他却无礼的丢下还站着的玛丽希亚,自顾自走到了餐桌一端,拉开椅子坐下。
玛丽希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眉宇间迅速闪过了一份恼怒的神色,但很快,这份恼怒又迅速被她掩饰了下去,她是一个贵族,但她不是个草包,知道这时候的重点是什么。
她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位子上,开始整理起桌上的餐巾布,而对面的亚伦则已经打开食罩,切割起了牛排,动作看起来异常的粗鲁。
玛丽希亚无视了这点粗鲁,向立在一旁端着酒盘的侍女招了招手,等侍女走过来分别到了两杯红酒后,她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这场晚餐玛丽希亚是不指望亚伦能够守礼数了,继续让下人呆在这里,只会让身为领主的她威严扫地。
等到下人退走之后,玛丽希亚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热忱的笑容,端起酒杯隔着餐桌向亚伦举了举:“恭喜你,亚伦表哥,晋级骑士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代表阿伦特尔向你表示恭贺,您是我们阿伦特尔的骄傲。”
亚伦点了点头:“谢谢。”
玛丽希亚轻轻抿了一口,见亚伦没动后,不禁微皱着起黛眉,显得很疑惑,她跟亚伦谈不上熟悉,但自问没得罪过他,为什么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表现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难道是
忽然,玛丽希亚想到了什么,要说得罪的话,也只有一个方向一念至此,玛丽希亚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她急忙拿起餐巾布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接着左手肘支着桌面,拖着脸颊,摆出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好奇的问道:“对了,亚伦表哥,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晋级的,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气愤的道:“那个无耻的阿伯斯,想不到居然是个这样的小人,那天选拔骑士长的时候,他特意跟我说,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不愿意承担这个职位。”
在玛丽希亚看来,硬要说与亚伦有过冲突的地方,那就是前段日子骑士长这个职位了,连忙瞎编了一通,甩锅给了阿伯斯。
顿了顿,她信誓旦旦的道:“亚伦表哥你放心,现在我既然知道了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晚餐后我就宣布新的骑士长人选。”
亚伦微微一愣。
其实他晋级骑士没有向外宣扬一是因为晋级时间比较短没来得及说,二来当时也没有说的必要,就懒得向城堡报备了,对于这个什么骑士长,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他也知道,玛丽希亚选拔骑士长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他,毕竟才16岁,在见习骑士当中也算不上突出,至于表哥硬算起来,见习骑士中就没有谁不是她亲戚
“噢,这倒是不用,我确实跟阿伯斯说过。”将切下来的一块牛排放进口中,亚伦不留情面的拆了玛丽希亚的台。
玛丽希亚脸上的笑容再度一僵。
她表情显得十分尴尬,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脑袋里努力斟酌了半响,才终于吐出了一句:“这这样啊”
是个傻子都该看出来亚伦这时候是在存心戏弄她,但在放弃生存希望拍拍桌子走人与丢掉一点面子之间,玛丽希亚还是向前者进行了妥协。
既然讨好牌打不出去,那就打同情牌吧
这样想着,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是糟糕透顶,没多会,她的眼睛便猛地一红,晶莹的泪珠挂了上去。
她掏出丝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同时嘴里发出微弱的抽泣声,只等亚伦开口向她递来询问与关切。
但等了半天,玛丽希亚仍旧没有等到,她不禁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对面,却见亚伦宛若压根儿没注意一般,在那边自顾自的享用牛排。
难道是没听到?
玛丽希亚不相信受过良好教育的亚伦连这点基本的绅士风度都没有,她连忙加重了一点哭声,同时哽咽的道:“呜亚伦表哥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自从父亲过世后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亲人能”
只是没等玛丽希亚把斟酌好的台词说完,亚伦的声音却平静的响了起来,简单,却又极为有效地把她想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好了!”
亚伦停下了进食,他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对面是在伪装,但他还是很不爽一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
他放下刀叉,望着对面的玛丽希亚开门见山的道:“玛丽希亚小姐,我想我们还是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两世为人的人生阅历摆在这里,亚伦当然知道玛丽希亚忽然邀请他共进晚餐的用意是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够带她南逃。
这与亚伦的想法没有冲突。
南逃与固守两条路线对于他来说都可行,二选其一的话他其实也更倾向于前者,毕竟固守的话看这兽潮的规模,至少几年,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得困在这城堡之内。
前面一再不给玛丽希亚面子其实也不是性格傲慢或者仗势欺人,跟其原因主要是要借机压一压玛丽希亚,免得在之后南逃的路上出岔子。
前面说过,要想南逃就得整合城堡里的见习骑士,整合不是靠着武力强大就能服众的,得有一面旗帜,而玛丽希亚就是这面旗帜。
但是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玛丽希亚才是这支队伍的最高决策者,所有的见习骑士都只会听她的,上辈子像这种自以为什么都懂,站着位子胡乱发号施令,实则什么都不懂的人亚伦见多了。
如果是普通事情也就罢了,这是逃命,万一路上她提出什么无礼要求,比如擅自更改逃亡路线,或者看某些难民不顺眼,让见习骑士进行攻击,这问题可就大条了。
所以亚伦才必须在南逃之前,先把她给治服了,让她能够保证在这之后不会对逃亡计划进行干预。
停顿了一下,亚伦放下刀叉,拿起餐巾布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接着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了椅子上,左手横着放在胸前,支起右手肘,右手竖起放在下颚处,态度傲慢的开口道:“如果你还打算逃亡南方活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