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子归从客房中走出来,便听到客栈众人吵吵杂杂。
“你听说了吗?昨夜城外有仙人在打斗!”
“我刚从那回来,哎呀,那一片树林都消失不见了,地上全都是几十米深的裂缝!”
“我说昨晚怎么又是狂风暴雨,又是电闪雷鸣呢。”
“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幸好没有波及到我们噢!”
叶子归心忖:“自己昨晚竟然睡得那么沉,一点声音都没听到。爹告诉我,我亲生父母便是仙人,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叶子归满怀心思走出客栈,来到无人地方,换上术士装扮,便出城门向西而去。叶子归一路前行,碰到路上行人,便照葫芦画瓢,越发得心应手,赚了不少银钱。
走走停停十余里,叶子归倍感双腿酸痛,自语道:“得多攒下点银子,买匹骏马骑着。不然,还未到关,这双腿就得断掉了!”环顾四周,想着寻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叶子归却仿佛见到鬼一般,眼珠子瞪得溜圆,伸出手揉了揉双目,这才确信。
但见前方路边一个柳树下,昨晚一人衣衫褴褛,正躺在那闭目作鼾,旁边倒着一个紫金葫芦,不是昨晚酒楼中的那个乞丐,又能是谁?叶子归怒气盈脸,便走上前去,踢了两脚,喝道:“疯乞丐,快醒醒!”顾南如越发鼾声如雷,踢喊不醒。叶子归暗骂一句:“晦气!”也不去管,继续前行。
又行上四五里路,见路边有一个简陋酒肆,叶子归便走了进去,坐了下来,呼道:“小二!”话未说完,戛然而止,见到顾南如正坐在邻座喝着酒。
叶子归一时错愕,随即起身来到顾南如身边,怒喝道:“你这疯乞丐,有完没完了,一路跟着我!”顾南如却是嬉皮笑脸,将手中酒壶递给叶子归,打个酒嗝,笑道:“还得感谢你昨晚赏的碎银子,我才能喝上这么一壶!”叶子归见酒壶沾满了口水,心中作呕,一脸嫌弃,便伸手要将酒壶打翻。顾南如躲了过去,一把将酒壶护在胸前,道:“这酒可不能浪费!”接着又道:“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只需将那玉佩给我,你便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叶子归怒火中烧,也不作答,直接拿起布幡,背上包裹,走出酒肆。顾南如一口将酒饮尽,大呼小叫,追了上去。
叶子归听得声音,突然转过身,一脚踢了过去。顾南如侧身一躲,惊道:“你这一脚要是踢到老乞丐身上,可得卧床三日!”叶子归咬牙道:“我今天非得把你双腿打折,让你无法下地行走!”说完,叶子归紧握双拳,打了上去。顾南如左躲右避,看上去颇为狼狈,但却是一拳一腿都未曾粘到身上。
二人缠斗一番,叶子归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擦了把汗,但见顾南如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一凛:“我自幼跟随爹爹习武,虽然未曾用功,只得皮毛,但寻常之人岂能如这乞丐一般气定神闲?”
苦笑一声,叶子归拱手道:“前辈为何要如此戏耍小子?”顾南如嘿嘿笑道:“老乞丐也是没银子喝酒,见你我二人有缘,想讨些银钱解解馋!”叶子归心忖:“这算哪门子的有缘?明明是孽缘。”叶子归道:“给些银子也是可以,只是这玉佩万万不能给前辈的。”
顾南如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也不强人所难,这玉佩我也是不要了。不过你得用一路所骗的银两,管够我的酒肉!”叶子归听出顾南如的言外之意,气急道:“前辈修为高深,必是不差这些银钱,何必要一路缠着小子呢?”顾南如掏出腰间紫金葫芦,咋了口酒,笑道:“人都有落魄时候,我怕到时我无钱买酒解馋。不如现在跟着你学些骗人伎俩,有一技傍身,不缺吃喝。我也不是不劳而获之人,与你一路同行,我来扮作江湖术士,你扮作我弟子。拆字解文全由你来,我只管闭目养身。”
叶子归心中憋屈无比:“也不知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摊上了这么个行事荒诞的疯乞丐。”无法,叶子归只能自认倒霉,将道袍换下,递给顾南如。顾南如欢天喜地接过道袍,穿在身上,将披发扎起,连连转了几圈,还真有一番道韵。叶子归奇道:“你这额头怎得有一块疤?”顾南如咬牙切齿道:“被一只臭白鹤啄的!”叶子归心中幸灾乐祸:“真是恶人自有恶鹤磨!”
二人相伴而行,但凡遇上行人,一个老神在在,一个机智对答,竟让不少路人深信不疑,纷纷“慷慨解囊”。
叶子归见得袖中银两渐渐多了起来,也是欣喜不已,又跟顾南如慢慢熟稔,不再冷眼相对,便恭恭敬敬道:“我总不能一直疯乞丐、疯乞丐的称呼你,小子姓叶,双名子归。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顾南如笑道:“我真名也是忘记了,不过别人给我起个绰号,叫剑颠。你也叫我剑颠便可。”
叶子归心思:“这颠我是见识过了,不过这剑嘛。。。”叶子归看着顾南如背后的那把剑,心中使坏,道:“贱癫,贱癫,又贱又癫,果然好名字,名如其人!”顾南如浑然不觉,只道叶子归是在夸奖他,连番笑哈哈。
两人一路测字算卦,插科打诨,便到了连城。
叶子归道:“贱癫,一路行走,腹内早已是空空,先去寻个酒馆填饱肚子吧!”此话正合顾南如心意,葫芦中酒水早就被他喝得精光,急得搔头抓耳。
进的一家酒馆,不等店中小二张口,顾南如便急声道:“先端上三壶上好白酒!”待得店小二将三壶酒端上来,顾南如猴急的抓起一个,“咕哝咕哝”三两口饮尽,摇头晃脑,一副惬意模样。
顾南如喝着酒吃着菜,漫不经心问道:“小娃娃,你想过没有,你若是到了关,还是找不到你父母,你要怎办?”
叶子归闻言一愣,心道:“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怎可能还在那里!爹爹每年都派人去那家酒馆苦等,十四年都没见他们来找我!我去关还有何意义?”叶子归此前一直不敢细想,此番被顾南如挑明,一时竟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