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叶子归在淮城街头漫无目的瞎溜达。掂了掂袖子里的银钱,叶子归苦笑一声,自嘲道:“只剩下半两银钱了,过了今晚可就得沦落街头,可还是毫无头绪。”叶子归走的累了,干脆走到一处屋檐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远处一包子铺老板怒吼道:“站住,你们这两个小臭叫花子!”却是两个瘦骨嶙峋,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半大小子,趁着包子铺老板不注意,将手伸进蒸笼里,一人抓起四个热腾腾的大包子,也不嫌烫手,捧着就跑。周围人群俱是一副人嫌鬼厌,捂着口鼻,纷纷避而远之。两个小叫花子跑的飞快,包子铺老板追之不及,又见铺子无人照守,只得拍腿跺脚,咬牙切齿道:“下次被我抓住,非得将你们这两个小贼的狗腿打折!”
这两个小叫花子,见包子铺老板不再追来,止住脚步,反过来比划着鬼脸,满脸都是胜利者的得意洋洋。叶子归将这些都俱收眼底,一时竟有些悲苦不禁,心中自讽道:“恐怕不用过些时日,我便如这两个小乞丐一般。”
那稍高的小乞丐看到叶子归摇头叹息,以为是在嘲讽自己,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瞪着叶子归,色厉内荏道:“看什么看!”另一个稍矮的小乞丐啃着包子,憨憨道:“生哥儿,我想去算算命!”生哥儿没好气道:“阿狗,我看你是真没脑子,饭都吃不饱了,还要去算命!”阿狗委屈道:“城东那家老神仙算的可准了,每天都有好多人在排队算卦,我也想去算算!”“不用那个老骗子给你算了,我就可以给你算,你呀,就是讨饭的命!”那个叫生哥儿的拧着阿狗的耳朵就走了。
叶子归听着两个小乞丐的对话,眼睛不由一亮,心忖:“给人算命倒不失为一种挣钱手段。我虽然对那些八卦易理毫不精通,但也知道拆文解字也算是一种算卦了。到时我故弄玄虚一番,遇到刁蛮之人,说些顺耳之言,也就糊弄过去了!可我这嫩皮,怎么也看不出那份仙风道骨的模样,怎能将人糊弄住!”叶子归脸上阴晴不定,刚燃起的兴奋之情,又被浇灭。
正待愁眉不展之时,叶子归瞥到一家水分铺子,灵光一闪,自语道:“不若将自己装扮成江湖术士模样!”打定主意,叶子归走进一家当铺,对着掌柜说道:“掌柜,我这身锦袍能当多少银子?”掌柜说道:“你且脱下来让我瞧瞧。”叶子归脱下外袍,递交过去。当铺掌柜摸了摸,瞧了瞧道:“一两银子。”叶子归道:“您瞧仔细了!我这件衣袍可是上好的蚕丝织就而成的,当初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当铺掌柜道:“这一两都算给多了。不过你胸前那枚双鱼玉佩,品色应该不差,你拿来我瞧瞧!”叶子归捂着玉佩,道:“这个不当。”
当年叶伯宁收养下叶子归,在襁褓中发现了这枚双鱼玉佩。自五岁之后,叶子归便将这枚玉佩贴身挂戴,极少示人。当铺掌柜听罢,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这件衣袍都不知穿了多久,你瞧,这袖口都起了边儿了。我要不是要给家里老母做一件腰裙,还不稀罕看你这破烂袍子一眼。你爱当当,不当便走!”叶子归心中暗骂一声:“今番怎么吃下去的,日后便要你怎么吐出来!”叶子归恨声道:“一两便一两,袍子给你,银钱现在就拿来!”当铺掌柜随手便把银子丢在叶子归怀中。
叶子归拿着银子,便走出当铺,摸了摸胸前的双鱼玉佩,低头看一眼,便收入胸前。叶子归又去购买些水粉,学着王霜模样在脸上涂涂抹抹;又买了些黑马尾,裁剪一番,用些许糯米将其粘到嘴上和下巴上。装扮了半天,穿上白色道袍的叶子归站在河边照来照去,方才满意,左手拎着个白布幡,上书“天机神断”四个黑体大字,右手轻捻胡须,一步一摇,来到了城西闹市中。叶子归心下好笑:“城东一个卜卦,城西一个拆字,倒也算交相辉映了。”
叶子归在街上晃荡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上来,暗自着急,心忖:“这般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办法。”叶子归捏着嗓子,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沧桑,吆喝道:“天机神断,一字一卦,来一来,算一算!”吼了半天,叶子归嗓子都快冒烟,依然无人问津。
但见一中年男子匆忙从药房出来,叶子归眼珠子骨碌一转,将男子拦住,上下打量一番,左右摇着头,长叹一声气,便轻捻胡须走开。中年男子莫名其妙,追了上来,对着叶子归问道:“大师何故叹气?”叶子归又是一叹,不答,再度抬脚便走。中年男子见状焦急更甚,拦住叶子归,拱手道:“大师,可是有何不妥?”叶子归这才出口,哑着声音道:“可是尊夫人身体有恙?”中年男子大惊,道:“大师从何得知?”叶子归瞥了一眼男子怀中药包上的三个大字“安胎药”,心中暗自发笑,脸上不露声色,道:“我观你夫妻宫晦暗,掐指一算,便知个七七八八。”
中年男子拱手道:“大师可真是神机妙算,却是我妻子怀胎过月不生,还请大师为我起个卦!”叶子归道:“我师门有个规矩,铜钱起卦,每日最多三次,今日已经用尽,你不如写个字来,我来为你拆解一番!”叶子归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和笔。中年男子依言写上“也”字。叶子归端倪半晌道:“尊夫人必怀胎十三月才能生,这也字中有十字,并两旁二竖加下划为十三,你且待宽心。”中年男子感谢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叶子归暗中掂量男子送过来的银钱,大约一两,心中乐道:“这钱还真是好赚!”
从中走出一人道:“大师,我父亲生病了,还请您测算什么时日能好?”叶子归道:“你写上一字。”叶子归瞧着纸上的“哭”字问来人:“你父亲只生你一个?”来人回答道:“是的。”叶子归道:“那不要紧‘哭’字上面两口双全,下面一人,所以不妨。病当好在戊日,因哭为水,以土挡水,土在天干地支中是戊土,三日后便是戊日,所以三天后,你父亲便会痊愈。”来人塞了些碎银,多加感谢。
围观众人纷纷称奇,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