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裕此人,平生没见过什么可以引起自己兴趣的事儿,似乎也没有什么记忆能令自己细细回想。故而这二十多年来积攒的情绪,都在二人掉入第二层陷阱后爆发出来,但在谢灵筠看来,他略微褶皱的眉宇似乎也与往日并无不同。
眼前的景象足矣令人瞠目结舌。
庞大的古院顺势而建,面临纯净而潺潺缓流的酿泉水,庄严朴素。虽座落在地下却一点也不比那帝都的亭台楼阁差,凉亭之多甚至能称“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飘然若仙,恍如隔世。
“冰疙瘩,要说这也是西凉人的阴谋,我真不信……挖陷阱也暂且不说,还能给咱们找个世外桃源休息?”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出了点儿问题?”
刘子裕略微一笑,想到了什么,一点头。
谢灵筠刚开始没悟出来他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轻声骂道:“口下不留人!”
刘子裕未应,已起身向里踱步而去。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里的似曾相识,他忽然想到,似乎暗合皇宫布局,尤其与长公主府邸大同小异。可说与冷照临的住所相似又不甚明确,皇宫从百年之前就已如此,在这偌大的红墙之中,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多深。
没有阳光,却依旧明亮。
没有空气,却依旧呼吸。
石壁上的清泉低落在寒潭之中,谢灵筠在岸上也能感受到令人彻骨的寒气,宛如在艳阳天中忽然被扔进地窖。
殿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微露羊肠小径。进入石洞来只见佳木茏葱,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则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皆隐于山林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白石为栏,环抱池沿。
谢灵筠看得呆了,口中喃喃:“冰疙瘩,这到底是谁建的?这……甚至比现如今的皇宫奢侈百倍……”
刘子裕又何尝不想知道?
这第二层陷阱,绝非西凉人所为,应是他们不知何时出发了机关才是。他看向一旁的女子,她因刚刚攀爬藤蔓而红肿瘀血的手历历在目,刘子裕忽然浑身一震。
莫非……
触发机关的引子是人血?
想到这一层,眼前的美景变得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妖异美感。
谢灵筠方才的话并非是问句,见刘子裕不应倒也觉得正常,反正就算是真问他,他也不一定会回答的嘛。臾凰郡主从来不想这么多,一蹦一跳得领着刘子裕往正中央大殿而去。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求思殿”。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并数十方宝砚,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旁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梨花。
谢灵筠见花若友,却发现插花土壤疏松,颜色较浅,心觉奇怪,便撵了一把闻闻。
刘子裕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低喝一声:“别碰!”
那捧灰白色的粉末如细沙一般,流于地面。